卢植连声告罪,吩咐士兵想法渡河,接皇帝过来。
李乐、韩暹、胡才三人低声商议了一下,拽过皇甫嵩,凶神恶煞地说:“皇甫大人,青州才来了多少兵,凉州兵善战,我等才脱险境,再回河南岸,万一凉州兵击溃青州兵,怎么办?”
皇甫嵩不疑有它,高声询问卢植:“卢公,你如此兵少,有把握胜过凉州兵吗?我等才脱险境,复去南岸,万一有事,你可陷帝于危难之中了。”
卢植低头考虑了一下,招萧飞过来询问了几句,朗声向河对岸说:“皇甫兄,我那徒儿刘备已经知道消息了,青州援兵即将到来。这样吧,为了保险起见,我先派几个人游水过去,给你们送点军粮,营中草率,你们凑合吃饱后,一路沿河向下走。我在河这边沿途保护。函谷关有我们一支军队,到了那里,我就找船渡你们过来,我们依关据守待援,一定无事。”
皇甫嵩与皇帝商量片刻,肯了卢植的做法。不一会,5名青州兵艰难渡水过河,将绳索固定在河岸,随后,顺着绳索,50余名青州兵携带军粮渡河到达皇帝面前。河南岸,萧飞不满地低声嘟囔:“过这么一条破河,我损失了一名尉官,20余名士兵,相当于打了一场小仗啊,真是……”
卢植狠狠地瞪了萧飞一眼,将他抱怨的话打回肚里,沉声问:“战场打扫好了?伤亡如何?”
萧飞答:“缴获完好战马170匹,阵亡213人,伤500余人。老爷子,伤亡近半,我们的快点离开这儿。”
公孙瓒此刻正好来到河边,低声说:“师傅,我的人伤亡也将近一半,此地不能久留,快走。”
卢植低声回答:“不管怎样,必须等皇帝吃完饭,圣上起身了,我们再走。”
公孙瓒略一沉吟,突然撤起嗓门高喊:“皇甫大人,情势危急,请边走边吃,别做停留。”
河对岸一阵慌乱,卢植低声问萧飞:“尉官过河了吗?”
萧飞点头,卢植断然道:“小小尉官恐怕镇不住公卿大佬,我也过河,我过河后,你立即撤除绳索,顺河下行。”
公孙瓒没有劝止,反倒连连点头:“老师一人孤掌难鸣,我陪老师过去,这里全交给萧飞。”
河北岸,青州士卒打开包裹,拿出许多铁罐,用军用工具刀(仿瑞士军刀做的野外生存工具刀)挑开铁罐,将一个个罐头打开,分送给诸公卿大臣。青州尚肉食,背靠大海,属鱼类罐头最多。按照易经的说法,见到大鱼是不祥的,故此,当时中原人还没有吃海鱼的习惯。不过,刘备好吃,青州调料的味道之佳盛誉天下。打开铁罐就可以闻到扑鼻香气,此时,饥饿的公卿大臣顾不得分辨食物是否不祥,个个狼吞虎咽。
一名青州兵将罐头恭敬地递给皇帝,皇帝焦急地伸出手,正准备接过去,韩暹暴怒地难:“君前露刃,死罪也。你竟敢在天子面前拿出刀来挑铁罐,去,自尽去吧。”
那名青州兵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处理。其余的青州兵均讶然。他们本属平民,历来对皇帝至高无上的宣传让他们恭敬有加,可没想到,给皇帝雪中送炭地送食物,还能送出死罪来。
这世界怎么了?
沉闷的气氛中,青州尉官上前躬身施礼,不亢不卑地说:“这位大人,小民不知礼数,冒犯了。可是,按律法,不经审判谁也不没有权利定他人之罪。这位士兵具备功民身份,必须有青州元老院专门指派的巡回法官加以审判方证其罪。功民的死罪必须由我家主公亲自在判决书签名方可实行,大人若认定他是死罪,可向青州元老院提出诉讼申请,请我家主公亲自决断。”
杨彪虽不满韩暹的多事,可现在青州尉官所言,已触犯了朝廷的威严,故此冷哼一声,帮腔道:“律法?谁的律法,‘不经审判谁也不没有权利定他人之罪’,朝廷可批准实施过这样无父无君的律法。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知道吗?你的父母如何教导你的?”
青州尉官满脸不悦,那士卒跳了起来,大呼:“父母,身我者父母,生我者主公。若无主公,我早在战乱离散中丧命。主公告诉我:‘从今日起,在这座城中,各族各人,贵贱相等!高官厚禄,因其功而受赏……上位者必得奖罚分明,不可因人而异(广饶之誓)’,我乃青州功民,自小立誓(公民之誓)遵守青州律法,并愿以死捍卫这律法。旁等杂人,敢冒犯青州律法,定我死罪,莫非以为我的刀不利吗?”
正僵持间,卢植恰好在护卫的帮助下渡河,厉声斥责:“帝辇面前大声喧哗,无法无天了吗?”
青州兵躬身施礼,按剑怒视李乐杨彪等人,卢植问过缘由,未及开口,公孙瓒扬声大笑:“昔日,董卓在皇帝面前不知露了次多少刀剑,诸位大人那时可曾这样斥责过董卓?今上在午门上曾问王司徒(王允):太师何罪?可见,董太师在皇帝面前露刃,圣上尚不以为罪,孺子喋喋不休,莫非想欺君吗?”
众卿哑口无言。
皇帝岂不知道董卓有何罪?可是,西凉兵就在午门之下,陈刀剑在皇帝面前,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惟有装疯卖傻牺牲王允。王允正是明白了这点,才无言以对,颓然下楼以身就刃。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王允有何话可说?皇帝也认为出卖王允理所应当,因此毫无心理负担,公孙瓒以此相责,简直就是欺君。
儒家思想提倡忠义,那时让臣子对皇帝忠义,什么时候让皇帝对臣子忠义的呢?
“何人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杨彪不认识公孙瓒,越众而出厉声斥责。
“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青州尉官朗声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