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竹林潇潇,萤火虫漫空起舞。怡人的风景适于倾诉与表白,天君的心声如艾艾的涛声,他道:“绛珠,朕时常想世界上权势最大的莫过于朕了,三界之,玉皇昊天,还有谁比朕更只手遮天的吗?可是朕也有朕的不得已。比如,朕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我的心跳立时漏跳了一拍,掌管天界生杀予夺的天君怎能带头说出这样触犯天条的话来?我打断天君的话,道:“天君,你不该说这样的话,当着绛珠的面说说也就罢了,绛珠左耳进右耳出,只是当着天庭其他神仙,天君切不可再说这样犯忌讳的话。”
我是好意,我向对待朋友一样给天君提了意见,不料天君却握紧了我的手,目光里有热烈的情yu翻涌,他反问我:“绛珠,试问天庭之中,还有谁值得朕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
天君一言,叫我心怀感激,又隐隐不安。
“时至今日,绛珠你还不了解朕对你的心意吗?”天君蹙着眉,仿佛深思熟虑斟酌再斟酌才说出珍藏心底已久的话语,我却惊得无以复加。我从天君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直到背抵住了一棵竹子。我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天君,九五之尊,三界之,竟然对我动了凡心,怪不得西王母要我的命,原来他们说的我是天君的一场浩劫,指的就是这个。天君带头触犯天条,让天界众仙情何以堪?一旦东窗事,该如何处置天君?人间有云: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在天界恐也要遵循这条定律。天君受罚倒在其次,只是这事一旦大白天下,天庭还如何在三界立足?只恐沦为三界笑柄。届时,妖界、魔界、鬼界都要树旗造反吧?天庭这座泰斗一旦倒掉,三界势必动乱,届时苍生不幸,民不聊生,天将不天,地将不地。无怪乎西王母时时刻刻都想要我的命,我的存在对天君对天界竟是如此大的威胁,实在兹事体大。
我忙跪下,声音颤,身子抖,道:“天君,不知绛珠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得体,让天君误会至此。绛珠有罪,请天君责罚!”我心下一团乱麻,我甚至想过自裁,只是我放不下天牢里的杨戬,还有王母宫里的神瑛,他二人为了保我,都已经受到牵累,我没有亲眼看着他们安然无恙,又岂能走得安心?
天君已上前扶我,我躲闪了身子,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天君愣了愣,询问地看着我:“湘妃,你在说什么?”
“天君身为九五之尊,三界之,怎能带头触犯天条?一切因绛珠而起,绛珠甘愿受罚。”我干脆捅破天窗说亮话。
“所以,朕决定退位让贤!”
我瞬间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君。天君的神色极度认真,他清愁缕缕,目光哀哀,似有无限苦楚郁结于胸,“绛珠,你知道朕为什么允许嫦娥与吴刚在下界做一对平凡夫妻良久,而不让天兵天将去将他俩追回?因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你明白吗?”
我岂能不明白?可是你是天君,明白也好,理解也好,都不允许你在行为上有越雷池半步的行为啊!我惶惶然急不可耐,心里想着,天君平日里待我是宽厚有加,比旁的神仙优待,但一直以来都是彬彬有礼,没有半分失态,今夜的天君是怎么了?我所能想到的便是那棵樱花木在捣鬼。我豁然起身,拉过天君的手,就去抠他的掌心,嘴里嚷着:“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天君许是被我抠得疼了,欲抽回自己的手,我却蛮力十足,不依不饶地抠着,近乎疯地喊着:“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在捣鬼!”
宝蟾和玉儿听到声响,从内院急急跑进竹林,一见我和天君纠缠在一起,顾不得行礼问安就冲上前,分开我俩。
“这是怎么了?”
“湘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二人一人抓住我的一只手,急得不行。我情绪激动没有平复下来,气息急骤,胸口剧烈起伏着。天君委屈地看着我,甩了甩被我抠疼了的手,嘱咐宝蟾玉儿道:“把湘妃娘娘扶下去休息吧!”
“是!”宝蟾和玉儿应道,一人扶住我一只手向内院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天君在背后唤我:“湘妃……”
那声音极尽温柔缠an,我一凛,只听他道:“朕说的句句肺腑,信不信由你。”宝蟾和玉儿已经狐疑地看向我。我怕天君再说出令人猜忌的话来,慌忙加快了脚步,随着宝蟾玉儿走出了竹林。出了竹林,回头望一眼林子里,天君依旧长身鹤立,款款站在林内,竹身的红斑通透晶莹,散出撩人心弦的红光,萤火虫依旧在他身边翩跹而舞。暧的光映衬在他脸上,将他施给我的笑容修饰得迷蒙深邃。我不禁有一刻的怔忡。若是人间平凡的男子,天君无疑魅力四射,深得女子的欢心,奈何这是天界,他是天君,他的爱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因为他本不该有男女之爱,就像当初他说神瑛的那样,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也必须消失。
“姐姐……”玉儿轻轻唤了我一声,一阵夜风吹来,我蓦地起了凉意,便低声道:“我们回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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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玉儿来我房中伺候我梳洗,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我不耐烦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她唬了一跳,这才说道:“天君昨夜没有离开潇湘馆,一直在小竹林里坐着。”
我一怔,“现在呢?”
“还在小竹林里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