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同仁。”林强又转向那朵未老先衰男子,“你涉世未深,就被绑在炸弹上,我深表遗憾。”
“林强……”陈行远有些看不过去,提醒道,“说些实质性的东西。”
“好的。”林强回到桌前,再次瞪过之前说过的每个目标后,淡然道,“昨晚,我问过警局的朋友,将事情大概说了说。警局的朋友,听完就笑了,她告诉我,有100种方法可以找出真相。”
林强说着,掰起手指:“逐个压力审讯、录像读唇、盘问信达地产方职员等等等等……她告诉我,凡是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线索,知道的人越多,线索也就越多。”
林强摊开双臂:“于是,我听从了她的建议,删除了手上的一切情报资料。调查的事情,交给专业的执法人员就够了,犯不上我杞人忧天为自己辩白。”
“她对我说,她是局外人,看得明白,这根本就是现实版的《皇帝的新衣》,我听后才幡然醒悟,原来可笑故事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感觉!现在,我找出再多的证据也没用;很快,执法人员就会查出一切,届时不言自明。”
“退一万步说,这笔贷款即便是我促成的,我也不负任何直接责任,大可一走了之。”
“经历着诸多同仁的背叛。”
“经历着积毁销骨的抹黑。”
“经历着执法部门的质问。”
“我该走了,但我不甘就这样走。”
“因为这个银行给了我数百万的薪酬,给了我助学贷款,给了我买房基金……我的事业在这里点燃,我不愿在此熄灭,不愿背着这种不白之冤熄灭。”
林强死死盯着低头不语的钱才,目色凶狠阴异:“所以,在将蛀食这个银行的虫子肃清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要看着你涂抹,看着你挣扎,看着你掩埋,看着你暴露。”
林强望向主持台上的二人:“陈行长,卢主任,我会全力配合我行,配合审计署,还原事情的所有细节,揪出此人的全部罪行,尽快解决此事。”
最后,林强又望向栽赃自己的审核部男子:“审计署的调查必然是公正的,无数的线索与证据分散在每一个角落,几日之内,必定水落石出。这种时候,做自掘坟墓的事,这位同仁,你是不是很可笑?”
“道理如此浅显明了,你却不自知,皇帝的裸.体如此丑陋,你却佯装美艳;只看得到眼前的权力压迫,屈服于从众的氛围,想不到明天的土崩瓦解,可不可笑?”
“…………”
此男沉默,全场沉默。
半晌后,颤颤的弱音隐隐传来:“我……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审核部男子缓缓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声音细若游丝:“我和林强……不认识……我刚刚……是想推卸责任……只是我审核不力而已……”
哗……
会议室中惊讶之声此起彼伏。
简而言之,林强直接将他吓尿了,或者说是将他说醒了。
钱才栽赃计划本来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是,大家都遵从了,气氛就这样奠定,没人敢站出来。
审核部男子崩溃的同时,气氛也崩溃了。
陈行远的表情令人玩味,说不上激动,也说不上恼怒,他只将杯子扣在桌上,朗然到:“给一次机会,谁还要收回自己说的话,既往不咎。”
沉默中,只能听到会议桌晃动的声音。聂晓峰身体的抖动,连桌子那头的人都能感觉到。
皇帝的新衣,早就开线了。
然而聂晓峰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好吧,林强,你先坐下。”陈行远点了点头,待林强坐下后,双掌合十,静静说道,“这两天,四个人联系过我,以个人职位担保林强清白。其中三个是领导,一个是普通职员。这四个人,其中有两个,在我这里都是极有信义的。”
“然而,从始至终,却没一个人跟我提过小钱的事情,很多事,不言自明。”陈行远也不看钱才,自顾自说道,“我是老一辈的人了,有些迂腐,我们这种人,作买卖的时候,最重信义,只要是相信的人,说什么都会信。”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信义已经成为了一个可笑的东西。”
“在场很多人刚刚诠释了这一点。”
场面再次凝滞,很显然,陈行远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更多的人,是在猜测,暗中向他保林强的到底是谁?!何时有三个领导愿意以职位担保他了?林强刚刚说得一套一套,银行中压力如何大,原来都是在演,根本就是在这里根基很深了么!
连林强自己都暗暗心惊,自己啥时候什么有面儿了……竟然有四个人会顶着压力直接向行长保自己。
“审计署的人,明天就要提前入驻了。”陈远行最终语重心长地说道,“此时此刻,也是某些人最后的机会了,迷途知返,方是正途,我会念在多年同行之谊,尽微薄之力,望好自为之。”
陈行远此语,可谓是仁至义尽。
静默持续了半分钟,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嗨……”陈行远与卢峰点过头后,缓缓起身,“散会,明早9点,相关人员来这个会议室接受审计署调查。还有林强,你来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