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不动。
走上石台,正中央雕刻着梅花,他就站在梅花上面。那巨大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城墙慢慢浮起,石台向上升去,一直升到城墙上方。彩虹就在头顶,仿佛伸手可捉。
在五百名黑白骑的护送下,他来到白城的内部,放眼看去,这真的是一座伟大的城池,街道干净而整洁,石屋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都穿着黑白相间的衣裳,在这里,只有黑与白,就连石屋旁的树木都被漆成了黑白。可惜,彩虹和天空不能被染成黑白,他心想。
城中最高大的建筑在城池的中央,一共有三层,看上去像是一座宝塔,入口处是一条石阶,当然,这条石阶也是半黑半白。来到这里,骑士们没有再护卫他,他独自一人向阶顶爬去。
有人在上面等他。
那人站在雕塑的下面,雕塑有两具,左边的是朵黑白花,右边的是把剑,那剑的样式与他怀里抱的剑一模一样,而那人手腕上戴的花也与雕塑花一模一样。这是一个女人,穿着淡紫色的长裙,瀑布一般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一直垂到腿弯。目前为止,她是城中唯一的别样色彩。
“师叔。”
那女子向他欠了欠身。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桐华。”
女子温婉的笑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
“桐华,桐梓芳华,很好听的名字。”
他抱着剑点了点头。
听见‘桐梓芳华’四个字,女子愣了一下,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还有些许痛楚。是的,她就是桐华,她已经回到墨渊山了。
桐华带着他向宝塔样的建筑里走去,一排一排的黑白甲士站在两侧,顶盔贯甲,腰上悬着剑。桐华的脚步极是轻盈,走路没有半点声音,就连垂在腿弯上的长发都没有晃动。穿行在亭台,假山,屋舍,走廊,里面的建筑美轮美奂,他却目不斜视,桐华也没说话。来到最里面的一栋气势恢宏的大殿前,桐华顿住了脚步。
“师叔请进,师尊已经恭候多时。”
桐华垂手站在门口。
他抱着剑走进去。
殿内很亮,窗户上透着光,黑白烛台上燃着光,柱头上与墙龛上也跳动着火光,白色的大道直通高台,大道的两侧是一黑一白两条涓涓细流,流水叮叮咚咚的响着。
“你终于来了。”
威严而淡漠的声音从高台上响起,在那台上坐着一个白衣人,背对而坐。殿墙是黑色的,深沉的黑。
他没有说话,抱着剑行走在白色的大道上,脚步踩着流水的节奏,也踩着地上那一个又一个符文,他走得很是小心,仿佛这些符文是洪水怪兽一样,稍不注意就会被它们吞噬。
“我是该叫你宋让,还是殷让?或者,殷侯?我的师弟。”
白衣人慢慢的转过身来,鹤发童颜,辩不出年纪,长长的雪发披散在肩上,温和的眼里时不时的闪过丝丝锐利。
“如果你是宋让,我应该杀了你,如果你是殷让,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如果你是殷侯,那你早就死了。师尊说过,你的易容术独步天下,甚至强过师尊,当然也比我强。现在,我已经认不出你来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在三处符文前停了下来,额头上滚起了汗水。潺潺的流水声就在这时急促起来,仿佛一颗一颗的珠玉泼在盘里,叮叮当当的乱响,好像是在催促他尽快做出选择。
“三十年了,你都把这条路给忘记了,那你还回来做什么?”白衣人淡淡的说着。
黑衣人道:“我带回来了黑白剑。”
“黑白剑?如果没有黑白剑,你进不了白城。走过‘墨’字石,你会滚进黑河里,在黑河里待上一辈子,生生世世被压在白城之下。”
白衣人的声音越来越淡,那流水声却越来越急,刻着符纹的道路突然晃动起来,而那些符纹也开始急速的变幻着位置,黑衣人置身于其中,犹如陷身于狂海怒涛。
“噗”的一声响,像是一个水泡破裂,极是轻微,天地乾坤却在变幻,脚下猛地一轻,黑衣人坠入了无底深渊。
“唉。”
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