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供奉面无表情对着祠堂外点了点头。
祠堂里的牌局继续着,唐三十六一面摸牌打牌吃牌碰牌,一面不停说话。
大概三两句闲话里会有一句是指令,对整个唐家的指令
他的指令非常清楚,非常精准,清楚到哪怕最愚笨的下属也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精准到目标地的哪间屋子哪张桌子以及哪个抽屉。
随着他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桌上其余三人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老供奉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无论老供奉还是牌桌上的其余三人或者是在祠堂外候命的管事,都没有想到唐三十六被囚祠堂半年时间,更是被老太爷隔绝与家族生意三年时间,对唐家的内部情况依然如此清楚
最令老供奉感到意外的是,唐三十六对唐老太爷管理唐家的手段非常了解,哪怕是最隐秘的那些手段。
——云组、川堂、枫堂这些唐家的执事组倒也罢了,他怎么会知道松十三药行是老宅的法堂之一?
老供奉看了桌上三人一眼,忽然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麻烦。
看起来唐三十六是随便挑了三个各房的长辈,但老供奉当然知道其中的深意。
这三人不是唐家二爷用来管理唐家事务的人手,但在私底下则扮演着更重要的角色,因为他们三人是用来制约那些管理者的手段。
唐老太爷让老供奉来祠堂,是要确保在这一个时辰里,如果二房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反击,只能使用别的手段,而不能动用强力手段对付唐三十六。
这样唐三十六才能放手做事。
老供奉忽然现,唐老太爷和自己似乎都有些低估了唐三十六。
如果真的让唐三十六无限制出手,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对唐家的了解,或者真用不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便能把二房的力量一扫而光。
到时候就算无法找到唐家二爷下毒以及与魔族勾结的证据,又能如何?
“不能杀人。”老供奉对唐三十六提醒道:“这是老太爷的交待。”
唐三十六手里拿了一张牌正准备扔出去,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吉利,棺材。”
啪嗒一声,那张麻将牌落在了乌黑亮的桌上,原来是张八筒。
七叔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说道:“胡了。”
唐三十六没有任何沮丧,看着老供奉说道:“不能杀,总可以用刑吧?”
听到刑字,桌旁的人们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七叔伸手准备把八筒拣到面前,闻言便僵在了半空里,看着好生尴尬。
……
……
风雪里的汶水城,依然很清静,所有的商家以及普通民众,都按照族里的吩咐躲在家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很多穿着唐家执事服的男子,从老宅从药行从很多地方离开,顶着风雪向某处走去。
竹园、静寓、合泗甚至汶水畔的二房庄园,都被围了起来,无数帐本被从箱柜里翻出,数十名管事与掌柜被赶到了门外的风雪里,双手被一根很细的草绳系住,等着稍后被审问或者释放。
被检抄的这些地方都是唐家的核心产业,这几年基本上都是由唐家二爷亲自打理,早就已经换上了对他忠心耿耿的管事掌柜,这些人在汶水城地位很高,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很自然闹了起来。
最激烈的一次冲突生在汶水畔的二房庄园里。
哪怕隔着很猛烈的风雪,管事掌柜也能看到河对岸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影。
应该是长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