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心里非常清楚,浅草熏被劫狱,狱卒和公差被杀,这些事情已经让简定雍焦头烂额,他也因此而没能参加剿灭倭寇的行动,简定雍想必早已窝了一肚子火。
此时谢缨络将情报送回去,即便简定雍能忍,县衙的其他人也是不能忍的,这才刚刚生了衙役被屠杀的大事件,如今这些乡野刁民竟然顶风作案,而且想要杀的,还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红人李秘,简定雍必定会勃然大怒!
李秘完全可以等到简定雍带着人马过来,但他非常清楚,自己仍旧没有跳脱周瑜的算计,或许他早就做好了应对,想要从蔡葛村那些人口中,得到关于周瑜的情报,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不禁想起了沉江之前,那些村民站在河滩之上,带着那诡异的神色,仿佛他们只是周瑜的傀儡,实在让人心寒。
至于姚氏,这是李秘犯下的一个错误,这个错误也差点让他丧命,教训不可谓不沉重,虽然李秘更愿意相信这其中别有内情,但眼下他也没想太多,因为他需要集中精力,来调查周瑜的来历!
这蔡葛村旁的大江,源自于太湖,算是吴江的支流,河道宽阔,水位也很深,过往船只也多,李秘逆流而上,延着河滩走到了夜里,才抵达嘉定县南边的一个小镇上。
这苏州府辖区很大,除了吴县、长洲和吴江县,还有常熟、嘉定、太仓、崇明和昆山等县。
李秘又没有地图,他是逆流而上,找到这个小镇,问了才知道,这是嘉定县的地界。
这小镇也是各种脏乱差,倚仗着江河便利,船只往来,也是非常热闹,到了夜里,各种明妓暗娼也是四处招摇。
这些船上的汉子经常十天半月见不到女人,四处漂泊的人也不适宜安家落户,都是一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浪荡人,所以银子都花在了这些庸脂俗粉的身上。
当然了,这座靠着船坞而兴盛起来的小镇,主要还是靠商业往来,船家在此停歇和买卖,也带动了地方的经济。
李秘虽然是公差,但毕竟是吴县的公差,又只是个捕快,公家身份在这里根本就不好使。
再者说了,这镇上鱼龙混杂,官府也不济事,真正的地下王者,乃是船帮。
船帮的历史渊源由来已久,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公差在此也不济事,李秘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去调查。
也亏得李秘与牙行的人打过交道,青雀儿,好吧,如今已经恢复戚长空身份了,这些小孩又是混迹街头的,所以李秘倒也没太过忌惮。
所谓蛇有蛇路,蚁有蚁路,想要查这艘船的出处,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到官府去查询,因为这些船只都有造册登记,想要找到并不难。
但这是常规调查手法,必定逃脱不掉周瑜的算计,周瑜敢坐着有标号的船只,必定做好了后手准备,预防别人去调查。
而周瑜这样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这样的规矩,所以李秘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而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这第二种方式就与牙行的路数差不多了,讲的是江湖规矩,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也是好使唤的。
李秘在镇上的十字街来回走了几趟,街道两边大红灯笼高高挂,上面还有招旗,都是人生苦旅的避风港,青少年的启蒙学堂,这里的姑娘自然比不上苏州府的头牌,但贵在活泼主动不欺客。
大姑娘小丫头对李秘是勾勾搭搭,但李秘却只是保持着微笑,就这么走了几趟之后,终于有个朝奉模样的短须男人,拦住了李秘,拱了拱手道。
“四海之内皆兄弟,敢问尊驾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李秘在牙行混久了,自然听得出是行话,便回答道:“出门靠朋友,小弟是想问个路。”
那人听得惯熟,知道李秘是道上的人,也就展露笑容道:“这长板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朋友可不好找...”
李秘摸出一块银锞子来,塞到了那人手里:“一起吃个饭,喝顿酒,朋友也就好找了。”
那人掂了掂碎银分量,也非常满意,朝李秘道:“我倒是知道个吃饭喝酒的好地方,且随我来。”
李秘也不含糊,跟着那人便走了起来,没多久却是拐进了一条暗巷里,那人一个呼哨,两旁便跳出三五个人来。
“兄弟,既然是道上的人,不如先接济一下弟兄们,往后才好办事不是?”
李秘冷笑一声,也不说话,戚家刀虽然包裹着黑布,横插在后腰,但李秘还是用大拇指推出半寸刀刃来,那暗巷仿佛为之一亮!
“不瞒各位兄弟,在下身上确实有几两银子,不过要留着做大事,几位兄弟若有胆气,借你们先用也无妨。”
李秘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对方就越觉老辣,只是这些人也都不是吓唬吆喝,当即便有人往李秘这厢掇了过来!
那人一脚便踢向李秘的腰眼,都是些街头撒泼的路数,李秘微眯双眸,闪电抬脚,踢在了那人承重腿的膝盖上!
“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