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我们,我们……去香港吧?”俞佳兮犹豫又犹豫,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不久前,俞佳兮终于跟失散两年多的父母联系上了,她父亲俞鸿钧现在已经是外交部政务次长兼财政部长,还兼着中央信托局局长,长驻香港,专事负责对外联络,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活着,俞鸿钧喜出望外,专门托人过来接她前去香港。
俞佳兮拒绝了,无论出于对徐十九的爱,还是出于一名中华儿女的使命,她都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战场,一个人跑到香港去避难。
可现在,看到又一个熟悉的老兵离开了,俞佳兮却害怕了。
说到底,俞佳兮也是女人,对于她来说,徐十九就是一切
徐十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俞佳兮的小手,然后对她摇了摇头。
“阿九,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俞佳兮眸子里的泪水再抑制不住,哭道,“如果再不把你头部的子弹取出,你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留在徐十九头部的子弹,是促使俞佳兮下定决心离开的一大原因。
徐十九脑部的那颗子弹,已经在四周形成厚厚的包裹组织,现在这层包裹组织已经开始压迫徐十九脑部血管、神经,徐十九脑部的血管随时可能破裂,神经也随时可能中断,一旦出现这种极端的情形,徐十九转眼就能过去。
“我还死不了。”徐十九轻轻拭去俞佳兮脸上的泪水,说,“小日本的大口径舰炮,重磅航弹都要不了我命,一颗小小的子弹又怎么奈何得了我?”然后,徐十九又凑到俞佳兮的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俞佳兮便破涕为笑,打了徐十九两下。
徐十九轻轻扳开俞佳兮手,转身走向战场,一边吼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打了败仗呢,我们赢了,赢了,知道吗?我们十九支队打了大胜仗了小日本让我们于趴下了
“没错,这一仗咱们是死了不少弟兄,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忘了你们入伍那天我给你们讲的话了?打从穿上这身军装,你们就不要再把自己个当做活人了,这些个弟兄不过就是早走了几天,我们很快也会过去跟他们在那边再聚,到了那边,咱们还接着于小日本”
“咱们十九支队的兵,活着是好汉,死了也是鬼雄”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唱……”
嘹亮的歌声很快就在山谷中响起来,先是一个山谷,再是两个,然后三个,很快,附近所有的山谷中都响起了宏亮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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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桑,当心脚下。”
野口隆幸搀着伊藤茂,小心地下了一处陡坡。
在野口隆幸跟伊藤茂身后,跟着河野俊和十几个日本兵。
十九支队最终还是没能全歼进山的日军,黑夜给了十九支队便利,也同样给了小日本掩护,借助夜幕的掩护,野口隆幸带着宪兵队十几个精锐老兵,从战场上杀开了一条血路,保护着伊藤茂逃了出来,路上又碰到了河野俊和十几个日本兵。
身后群山中忽然响起嘹亮的歌声,伊藤茂惊回头,还以为十九支队追来了
待到分辩出歌声尚远在好几里外,伊藤茂才稍稍定下心,又咬牙切齿地骂,骂完了,伊藤茂又感到无比哀伤,来二龙山之前,他还真没想过会落个这样的结局,两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队外加一个骑兵队,整整五百多人,最后竟只逃出来二十几个人
这次既便逃回去,只怕也是难逃切腹自尽的结局,伊藤茂便拔出刀,一咬牙便要切腹自尽,却让野口隆幸制止了,伊藤茂其实也就做做样子,挽回点颜面而已,野口隆幸制止,他也就顺坡下驴,见好就收了。
受到武士道精神的洗脑,小日本的下级军官的确有吃了败仗便切腹的传统,但是这并不普遍,只有极少数视荣誉胜过生命的狂热分子会这样,否则的话,八年抗战中,不知道会有多少日本军官死于自己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