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披好了大氅,梁芜菁才走了出来,让她很诧异的是,陈夙竟然在看书,看的还是她常看的那几本。
寝殿内的书不多,梁芜菁的陪嫁里有几大箱书,一直放在偏厅,一般是她要时,才去拿,她还打算等昌德宫修缮好了后,弄个书房出来好好的装着呢。
陈夙也没有料到梁芜菁一个女儿家,看的竟然全是他从前身为太子时师傅教授他的书,这其中除了经史、传记外,便是史册和诸多的名家名篇了。
这些都是皇族和大家族用来教育继承人的名篇啊。
陈夙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梁芜菁一眼,心道,也许是梁家没有儿子,才将她一个女儿家当做男儿一般教吧。
从前,他的太子太傅曾经告诉他,要想成为一个治国良才,一个盛世明君,必须要学许多东西,甚至比那些所谓的状元学的更多。
他也一直听从太傅的话,即便登基做了皇帝,每日也会在闲暇之时看书。
御书房有太多书了,即便他从幼年时便一本一本的读,到他后来御驾亲征前,依旧有大半未曾翻阅。
而如今,再看这幼年时便度过的史册,陈夙突然觉得自己忘了许多。
这两年多里,他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一直为求生苦苦挣扎,许多事儿都忘记了。
太傅什么都教给了他,却没有教他,对待一些潜在的威胁,从一开始就应该灭掉,对待有二心的人,一开始就要斩草除根。
兴许是父皇想让他做一个仁慈的君王吧,所以从小就教导他要兄友弟恭,父皇临终前,他也在父皇面前誓,日后要善待自己的兄弟们,绝不会杀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可现实却告诉他,他还是太心软了,身为一个帝王,太过心软的下场看如今的他便一清二楚了。
不过……许多事儿已经生了,即便他再后悔也改变不了了,他所能做的便是改变自己。
梁芜菁一直站在陈夙身后看着他,一开始她还以为他在埋头看书,所以没有打扰他,直到她现他的书竟然倒着拿,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伸手,梁芜菁果断将他捏着的书拿了过来。
陈夙一下子被惊醒了,抬起头看着梁芜菁,只见她正非常宝贝的摸着她的书,还将他刚刚捏得皱巴巴的那页小心翼翼的抚平了。
兴许有人会说,不就是一本书吗,至于这般小气?
可梁芜菁要说的是,这可不是一般的书。
“王爷,日后您要看书也行,可万万不能把书弄破了,弄皱了。”梁芜菁一边说着,一边心疼的看着已经不太平整的书页,对陈夙道:“这些书都是前朝末代的孤本,我父亲说了,我那几箱子书,当世都找不出第二本来,是我梁家的收藏,即便御书房都没有。”
陈夙闻言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是说梁家底蕴太深,还是说梁家底蕴实在太深。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严肃了,怕伤到这位上任皇帝的自尊心,梁芜菁决定转移话题,把书收好后坐到了陈夙身边的椅子上,笑着问道:“不知王爷这几日去了何处?”
“明知故问。”陈夙头也不抬的说道。
梁芜菁闻言忍不住偏过头看着他,只见他的视线落到了窗前,似乎在往外看,可那窗户明明是关上的,梁芜菁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了,虽然没有装傻,可看着还是不太正常啊。
“倒不是我明知故问,你突然不见了两日,虽然我知道你出了宫,可久久不归是很危险的,我只能猜测你去了宁家,也只能猜测你可能要和宁家人离开,亦或者……宁家人要强行带你走,我身在宫中,自然不能出宫去证实,只能想法子带信给我父亲,你放心吧,你的事儿我父亲虽然已然知晓了,但是他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相反的……我父亲还说要助你成大事,自然……我们也得提醒王爷一句,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从前宁家对您是忠心不二的,但现在嘛?王爷还得好好思虑思虑才是。”梁芜菁想起这诸多事儿来,又想起父亲让碧云带回来的话,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宁家的确是陈夙的舅舅家,是陈夙在这个世上的亲人,是他曾经无比信任的人,但这两年来,大周朝的局势变的实在是太多,太大了,谁也不敢肯定宁家没有逐鹿天下之野心。
毕竟现在的宁家是有这个实力的,即便如今还比不过朝廷,但宁家在西南早已根深蒂固了啊。
忠勇侯宁家擅武,和梁芜菁的外祖家族英武侯张家一样,是八大世袭侯家族中赫赫有名的武将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