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普虽然看不到缺口内的情形,但是他能听得见杀声。
之前的厮杀,分明只局限在缺口处,这也就是说,冲进缺口的千余江东精兵,仍然还被袁军围堵在缺口,竟不能寸进!
还有,之前连续爆起的那天崩地裂的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不安,像毒草般在程普内心里漫起,程普坐不住了!
主公将主攻的重任交给他,就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世受先主公、主公的大恩,又岂能够辜负孙氏?
好在这时候,弥漫在缺口处的烟尘终于散开。
于是,当霹雳车又一次射时,终于被程普看了个正切。
但只见,无数的石子、瓦砾以及瓷片呼啸而至,一下将挤在缺口上的江东将士打得血肉横飞,是真的血肉横飞,程普亲眼看到,一个江东军的脑袋被一块小石子击中,整个头颅竟顷刻间像碎裂成了血雾!
这还只是缺口上面的,缺口里面的呢?
这一刻,程普当真是心如刀割,不用想,冲进缺口的上千江东军多半已经遭不测,该死的袁否小儿,狡诈的袁否小儿,他又整出了什么鬼玩意,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亲兵队长程猛仓皇跑回来,惨然哭嚎说:“将军,完了,全完了,弟兄们全完了!”
程普在城外,因为缺口的坡度遮挡,所以没看见,但程猛刚才却冲上了缺口坡顶,却是亲眼看到了缺口内的惨烈景象,那断肢残躯,那血腥遍地,那声声入耳的哀嚎、惨叫,程猛仆的跪倒在地上,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
“给我闭嘴!”程普怒极,大喝道,“休要乱我军心!”
然而,军心已经乱了,程普环顾四周,却现四周的江东军尽皆神情惶然,程普从他们的眸子里看到了恐惧,毫不掩饰的恐惧,每个人都一样,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有本能的恐惧,屠城的诱惑虽强烈,可那也得有命才行!
“撤兵吧,将军,给吴中留几个儿郎吧,将军,将军……”程猛嚎啕哀求。
“找死!”程普却是大怒,主公把如此重任托负给他,他又岂能辜负主公?当下程普反手一刀就将程猛斩当场,又扬起血淋淋的长刀,厉声大吼,“吴中的儿郎们,不要被袁否小儿的鬼魅伎俩吓倒,随我冲,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长嗥未已,程普便一勒马头,打马向缺口冲了上去。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看到程普身先士卒,率先冲上了缺口,剩下的近千江东精兵再次恢复勇气,便也纷纷跟着长嗥起来,一边长嗥,一边高举着长矛、环刀,再次蜂拥上了缺口。
此时,因为成百上千人的反复践踏,缺口处的夯土已再次变得松软。
程普的战马一踏进缺口,四蹄便深陷进了於泥,好不容易登上缺口,程普终于看清楚了缺口内的情形,看清楚之后,程普整个人瞬间僵住。
站在缺口的坡顶往下看,但只见脚下呈扇形倒伏的,尽是江东军的尸骸,而且全都是残缺不全的尸骸,其中不将东军还没有死,仍在血泊中挣扎、哀嚎、求救……那惨烈,纵然是沙场争战多年的老程普,也不禁潸然泪下。
然后,当程普的视线顺着江东军的尸骸往前移,便看到了那一具巨大的霹雳车,霹雳车张开了两条足有十几丈长的巨臂,匍匐在地,就像一头张开了大铁钳的巨大的螃蟹,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看到这架霹雳车,程普背上的汗毛瞬间便倒竖了起来。
身后,近千江东精锐大声鼓噪着冲上来,堵住了缺口。
程普却猛的勒转马头,声嘶力竭的长嗥:“退,速退……”
然而,程普这时候才想后退,却是晚了,又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下一霎那,数以百计的瓦砾、瓷片、小石子便再次呼啸着射到,程普当其冲,连人带马被射成筛子,挤在缺口上的江东军也大多被打成筛子。
烟尘已散去,于是乎,城内的袁军将士,还有城外的江东大军,都看到了从缺口处猛然绽放出的那一篷妖艳至极的血雾!血光之花,绽放得是如此之妖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