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样的话,李冉就要将我搂紧,岸上的那只怪物却极为不满的嘶吼起来,他两腿用力,矫健的跳到溪中巨石上,日光将他笼罩完全,确实是鱼人的模样。
怪物伸出锋利的指甲指着我,出不明意味的叫声,依然皱眉,极为抗拒,却不得不听从,她将我举过头顶,抓着手臂和小腿用力一甩,掷向怪物的指尖,我连扭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那指尖对准我的心脏,它残忍又嗜血的等待着。
这就要死了么?时间过得好慢,怪物的身影渐渐放大,嘲讽笑容更加明显。
时间不止是慢,仿佛静止了一般,耳边再也没有呼呼的风的闪过,只听见一声“啪”,极其轻微却恍若在我耳边响起,好像柳条从中折断,好像牵着两人的红丝线骤然断裂。
下一秒,我的眼中只有苍翠的绿色,遮盖了天地,填满我整个世界,那根青藤的尖竭力舒展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好像笑语盈盈的方盈盈对世间展露着娇颜。
极其快速,又十分曼妙的袅娜着肢体,她像轻飘又像穿梭,被柔和的青光包裹着,带着让人盎然的生机,却散着森然的杀意。
怪物被身后的压力迫的收手,回头,下一刹那,青藤恶狠狠的抽在它背上,怪物像风吹散秋叶那样划出一道曲线从我头顶飞过,将李冉砸进水面,无论是它还是李冉,再没有冒上来,可我已经不故上其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青藤在空中停顿片刻,骤然变成一席白裙的山女。
她摔落在石头上,翻滚下来,伸出手想拉我,我却赶不及抓住,她已落入水。
我还来不及回想,犹自盯着她摔落的空中,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知道漂浮在水上的白色影子挂在我身前时,才低头望去,将山女捞出来,可那张小脸泛着从未有过的苍白,纵然她的笑如春花般盛开,也掩不住即将威胁的落寞。
“方……方航哥哥,”我拖着山女的脑袋,眼泪汹涌成串的滴落在她脸上,山女的声音无比虚弱,一缕翠色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方航哥哥,我就……就说,五年好难等,果……果真,等不到了。”
“不会,不会的,爷爷一定有办法救你,你坚持一下,他马上就来了。”我将她拦腰抱起向岸上冲去,她却固执的按着我的手臂说:“别动,让我在你怀里说几句话,没……没时间了。”
“有,有的是时间,你别这样说。”
我抱着她跪在岸边,看见那张渐渐失了颜色的脸,恨不得将她勒紧怀里永不松开。
“那年,你像个胆小鬼,坐在我下面说你有多害怕,我就静静的听,多想陪你说几句,却张不了口,我滴露水给喝,卷来果子给你吃,你吃饱了,喝足了,还要揪我的花,真是个坏蛋呢。”山女喃喃诉说,语气越来越温柔,声音也越来越低,她没有看我,而是盯着山顶:“我心中有猛虎在细嗅蔷薇,你真的忘了么?这是爷爷讲给你,你又念给我听得。”
“没忘,我全部都记得。”
“你忘了,爷爷说你什么都不记得,其实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认出了,大蛇将你抓走,我一直跟在后面,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救你,像个下凡的仙女出现在你面前。”
“当年你走的时候说一定会来找我,你没有骗我,果真来了呢,早上我对你说,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死,现在,我也做到了。”
“别说话。”山女颤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我嘴上:“那几年都是你说我听,现在听我说,方航哥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别恨爷爷,他也不想这样,五乘走后,他就来找我,说咱俩不能在一起了,一定会死一个,其实早上我真想杀了你,毕竟我能让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总不能吃了我罢,可我下不了手,也还没想好,爷爷的话就应验了。”
“方航哥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山女抬手,指尖夹着一朵素白的花,却白不过她的酥手:“把这个给妞妞戴,娶了她,心里却永远记着我。”
沉默,她凝望我的脸,我凝视她的眼。
“答应我,让我走之前安下心。”
“好,我答应你。”
“嗯,亲我一次。”
低头,唇碰,双唇依然柔软,轻撬开贝齿,却没得到最后的回应。
怀里的人影慢慢变淡,最终成了一根枯死的青藤,也仍在继续凋零,只有握着的白花还开的恬静淡然。
身后是幽幽一声叹息,我望去,爷爷只说了六个字:“救不了,给你刀。”
九条小龙终究将小溪的龙脉锁住,怪物和李冉想逃却逃不了,只能远远的站在水面之上,阴沉的盯着我们。
接过刀,穿好衣服,要下水,牛哥却赶在我前面半跪,让我骑在它身上。
腥臭的血顺着溪水飘散,却冲不淡山女散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