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商娇既尴尬又无奈,又恐惊醒睿王,忙赶紧拍着他的背,像哄娃一般哄着他:“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啊……”
边哄,她边可怜兮兮地仰头,求助般地看着刘恕。
接收到商娇求助的目光,刘恕咧咧嘴,额头一滴豆大的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
第二日清晨,睿王在一阵鸟啼声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只觉体力恢复了许多。
自前日接报入宫后,他已连着一夜一日未曾阖眼,加之刚历丧母的巨大悲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就快要心悸窒息死去。
所以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迷蒙中,觉得自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有许多人许多往事,一次次在他眼前上演着。
而他却变成了当年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无助、迷茫,不知所措,明明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那些曾经的笑颜,在他面前悲惨的死去。
他惊、他怕、他想逃……
腿却像陷在泥沼中一般,无论怎么想要挣脱、奔逃,却迈不出脚去,只能无力地呐喊、嘶吼……
可冥冥中,却始终有一个声音,温温柔柔,细细软软,又有几分熟悉的亲昵,始终充斥在年少的他耳畔,似劝慰、似安抚:“阿濬不怕呵,阿濬不怕……我在呢,我在……”
于是,在那个声音的抚慰下,他一次次又安宁下来,坠入黑甜的梦境。
便连如今醒来,那个声音似乎都还在耳边缭绕,经久不绝。
睿王便揉揉眼,轻轻动了一动。
但马上,他便知道那个声音的来源了。
他现在躺的地方,是铺了厚厚几层软垫与茵席的书房地上,身上覆着薄薄的蚕丝制成的锦被,头上枕的……
竟是两只软绵绵的人腿!
反应过来的睿王心里陡然一惊,自席上翻身而起,警觉地看向那个被自己当作一夜软枕的人……
只一眼,睿王心里的警觉与防备便荡然无存。
只见商娇头枕着观音座下的蒲团,与他同躺在一床茵席之上,正睡得四仰八叉,口水吧叽,间或还打一个响亮的呼噜,小肚子也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
此情此景,让原本心情郁郁的睿王再忍耐不住地捂住嘴,乐了。
那些原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郁闷,竟一扫而光。
他终于忆起来,为何睡梦中,总觉得那个安抚自己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了。
那是商娇。
她在他身边,照顾了刚刚失去母亲的他一夜。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在他得势时,在他强求时,总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
可在他无助时,她却守护在他身边。
他如何能不怜,不爱?
怜爱加上感激,他心中对她的情意便如得了阳光雨露滋养的毒草,疯狂生长,蔓延得无边无际。
他于是越性慢慢爬到她的身边,低头去看她的睡颜。
除却她上次在王府生病,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说句实话,她的睡姿真的不好,半阖的眼皮掩不住大大的瞳仁,还留着一条缝儿,可以看到里面定定的眼珠;嘴巴大张着,打着呼噜,唇边还流着晶莹的口水……
若是平时他身边的侍妾躺在他身边,睡成这副模样,他只怕腻味得要死。
可换了商娇,他却觉得说不出的欢喜,只觉得她这副模样着实可爱得紧。
她怎么就能这么可着他的心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
唇边,便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