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道:“表妹还不知道,李秀妍的父亲李东城犯有贪墨大案,侵吞国库银两,过不了今日,就是窦国舅也不能保他。”
“国之蛀虫理应严惩!这也算是给窦国舅一派一个颜色!”
洛俪说得云淡风轻。
李东城的下场与前世差不多,前世时也做过户部右侍郎一职,因挪用国库银钱,被官员告。后,又有地方官员揭,说他借着巡查各省各府的帐簿,收受贿赂等事。
无论是哪朝哪代,朝廷最恨的就是这贪墨官员,而将手伸到国库,这种事更不能容忍,便是窦太后也不会保他。
洛俪将窦长庚拦梁娥眉的马车,又逼梁娥眉揭下面纱一瞧的事说了。
梁俊握着拳头,“和池宪一样的登徒子!哼!欺人太甚!”
洛俪道:“表哥,我担心窦长庚对姐姐会有什么想法?好好的,他带着那么多的长随、护院拦路,非逼姐姐揭面纱做什么?梁、窦两家是不死不休的世仇,当年梁家灭门,带着锦衣卫包围郑国公府的是窦长庚的父亲窦三思。我担心,窦长庚对姐姐动了心……”
夜公瑾心头微震。
铁建章道:“太后这半年来,最喜欢把两家有仇怨的男女指成夫妻,这种事她可没少干,这皇城结下多少怨偶,又有多少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皇上与我们可都知道。”
说到“皇上”二字,他望向夜公瑾。
有他在,卢淮安几人说话行事都要小心几分。
梁俊抱拳道:“多谢表妹相告!”
洛俪吐了口气,“眼下之事,还是先与姐姐暂订一门亲事的好,也免被太后乱点鸳鸯谱。”
前世的梁娥眉是沐紫薇,最后所嫁之人便是窦长庚。
即便今生沐紫薇的灵魂成为梁娥眉,难道也逃不脱这宿世纠缠。
沐紫薇嫁给窦长庚后,并不见幸福,婚后多年,一直与窦长庚做着有名无实的夫妻,自然更不谈生儿育女。窦长庚的后宅姬妾,一个接一个的生儿育女,也许是沐紫薇不愿与窦长庚生,又或许他们二人因天隆帝。
无论真相如何,洛俪不希望梁娥眉再与窦长庚纠缠到一处。
洛俪沉了一下,道:“姐姐一直想自主姻缘,明年三月的咸城才艺赛,她是一定会参加的,我相信以姐姐的才华,定能夺得魁。但在这之前,为防止太后乱点鸳鸯,当务之急表哥还是尽快给姐姐暂订一人堵了太后的嘴。”
铁建章笑道:“暂定一人啊!”想了片刻,“琴王的意中人不是梁姑娘么?这不是天造地设的良缘。”
可这是琴王!
订了亲,万一梁娥眉觉得不喜欢,这不糟糕了。若她真的在才艺赛夺魁,是可以提出解除婚约的。因着才艺赛的规矩是百年前就有的,就算是太后赐婚,也可以在她夺魁之后解除婚约,且不会被人看成是蔑视太后,更不会被视为抗旨不遵,这就是咸城女儿节才艺赛夺魁最大的好处。
梁俊还真不想把梁娥眉许给琴王,皇族男子多是三妻四妾,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来得轻松。
洛俪又道:“池宪与窦长庚两家的事有些奇怪,明明是姻亲,却在人前死口否认,大胆地猜测,若窦氏有所图谋,定会以池宪是皇城书院六君子之一的身份打入保皇派、清流,这么优秀的一枚伪君子为棋子,定然是有大用。
保皇派之的杨丞相有女杨玉梅,视若掌上明珠,而众所皆知,杨玉梅是当今皇上的青梅竹马,更是皇上心尖尖的人……”
夜公瑾听得新鲜,“等等!”
他心尖尖上的人是杨玉梅?不是两个人,怎么变成一个了。
说是杨玉梅也没错,洛俪与杨玉梅在他心头的份量是一样的。
洛俪不解,“夜大哥有不同的意见?”
他当然有意见!
他的心上人有两个,应该加上洛三娘。
夜公瑾很是气恼,“你听人说皇上喜欢杨玉梅?”
谁在外头坏他名声?被他查出来,他一定大卸八块。
洛俪反问道:“夜大哥,每年杨玉梅生辰之时,皇上都会送一份厚礼,而杨玉梅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入宫拜见皇上,还会亲手煲汤给皇上吃。杨玉梅哪是拜皇上,快赶上信众拜菩萨。”
报国寺的庙会,一月只得两次:初一、十五。
这不就与杨玉梅入宫拜皇上一样。
洛俪完全就是看好戏的心态:夜公瑾啊,几年了,你还玩什么微服私访?
你不直言身份,本姑娘装不知道,这样正好,大家都轻松。
“男有心,女有意,这么明显,还用别人说?全皇城、全朝的文武百官不都知道?就连杨玉梅入宫,宫人们可有不少私下唤‘杨娘娘’,大家都说,皇上将来的皇后不是她,这四妃之一定然有她。”
四妃之一,定有杨玉梅,这确实说中夜公瑾的心事。这么多年,他未娶,杨玉梅未嫁,他就是这么打算的,也是如此告诉杨玉梅。
“玉梅,你好好将养,待你身子好了,我就娶你入宫。”
十五岁的他,这样告诉杨玉梅。
那时候杨玉梅中毒不久,身子虚弱得吹风都倒。
他希望她能活下去,时不时开解她、宽慰她,也因为他与杨玉梅青梅竹马,是世人公认的男才女貌。
杨丞相认定皇帝是他的女婿,才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帮衬、襄助,甚至于壮大自己的势力,就为了与窦国舅抗衡。
夜公瑾道:“杨姑娘是个好女子,当年上元宫宴,若不是她饮下有毒的酒,当今皇上不死也会元气大伤。那一年,杨姑娘才十一岁,从那以为,她的身子就毁了,虽因众位御医解毒及时保住了一条命,却终年要与汤药为伴。”
谁不盼有个健康的身份,可杨玉梅为了他,能将自己的命豁出去。
她是他见过,此生除母妃以后,待他最为真心的人。
他喜欢洛俪,亦欣赏爱惜,可洛俪的真心远不及杨玉梅。
十五岁时,他告诉杨玉梅,待她养好身子,他会风光迎娶她入宫。从那一天开始,他便视杨玉梅为自己的女人。
洛俪若有所思地道:“当今皇上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的?”
夜公瑾点了点头,“我听皇上说过,是准备赐她一份殊荣,在他娶……”他险些道出洛俪的名讳,转而又道:“在他娶皇后当日,一并迎娶杨姑娘为妃,让杨姑娘做淑妃。”
洛俪轻斥道:“皇帝还真会想好事,哪家姑娘倒了八辈子大霉才嫁给他做皇后,后、妃同娶,还真是天下奇闻。”
嫁给他,倒八辈子大霉?
梁俊与铁建章、洛徘紧张不已,尤其是洛徘连连咳嗽。
洛俪一回,“三弟上火啦?是不是嗓子不舒服,让执画给你沏一盏菊/花茶败败火。”
长姐啊,你这样口无遮拦真的好吗?
你声声唤着的夜公子就是当今皇帝啊。
夜公瑾正要怒,可看到洛俪的脸,半点火气也没了,“俪妹妹,皇上好像没这么差?”
“除了出身血统高贵些,没那么好。二十几岁了还没主政,被窦太后、窦国舅兄妹压得死死的,能有什么出息?一定是个精神不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小老头。肯定不如夜大哥看着年轻有为!”
贬皇帝,抬夜公瑾。
夜公瑾心里五味陈杂,这是贬他还是夸他呢?
“俪妹妹不想做皇后?”
“做皇后有什么好?关在后/宫里头,想回家看看亲人都不成。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一脸同情状,“天下最难做的官是皇帝,最难做的女人就是皇后。她要替皇帝照顾大小姬妾,今日收拾一下越矩的嫔妃,明日防备想害她儿女的深宫娘娘,太累了!我光是一想,就替未来的皇后难过……”
夜公瑾的脸立时拉了下来。
听她的意思,根本就没想过做皇后。
突地,夜公瑾笑道:“俪妹妹不做皇后,做贵妃如何?”
“妻不做去给当妾?”她一脸讥讽,“本姑娘坚决不与皇帝扯上半点关系。”
不为后,不为妃!
这就是她的信仰。
“那是贵妃!”
“贵妃是天下第一妾,那也是妾。”
“那你做皇后好了。”夜公瑾一语落定。
洛俪指着夜公瑾,花容失色,“你把我卖给皇帝了?”
她喜欢他么?她喜欢的是夜公瑾,而不是皇帝。
她对夜公瑾的喜欢,仅仅限于兄妹情,还未到男女之情的地步。
可他是夜公瑾,更是皇帝。
“夜公瑾,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就连我祖父、父亲都说要我自行挑选良人,你莫非还能越过我的祖父、父亲不成?一会儿皇后,一会儿贵妃,你当自己还能做皇帝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