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嬷嬷指着执墨,追着执墨骂道:“你这混小子,让你胡说八道!别说是你,便是你爹,老娘也打得骂得,你这混小子……”
执墨一瞧惹了祸,调头就往外头跑。
铁嬷嬷直追在后面,随手寻了个大扫帚追过来,执墨躲闪不及,生生受了几扫帚。
铁氏抱着洛俪哭成一团,“你身子不好,不能劳心,这种事可是劳心之事。俪姐儿啊,祖母不管旁人如何说,我只要你好好儿的。”
如果这孙女没了,她只怕也活不成了。
这可是她亲手带大的孙女,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解语花、开心果,铁氏想到洛俪的病,疼到心坎上。
“祖母,俪儿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俪儿要看祖母长命百岁,还要让祖父看到俪儿成为书法大师。”
院墙外,传来执墨的惨叫声,铁嬷嬷的怒骂声。
素纨原在钓鱼,突地听到一阵鸡飞狗跳,出来瞧看时,却是铁嬷嬷拿着扫帚追着执墨打,执墨哪里斗得过铁嬷嬷,被打得嗷嗷直叫。
洛俪抱着铁氏又是哭又是撒娇,铁氏万般无奈,终究答应带洛俪回城,却又道:“你答应祖母,保重身子要紧。”
“祖母,我到底是什么病?”
“你是……”
“祖母……”这一声娇滴滴的轻唤,铁氏忙道:“你别难过,祖母认识一个世外高人,她有法子治你的心疾。”
“我得的是心疾?”
铁氏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好的瞒着,怎么就说漏嘴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学不来权谋之术。
这丫头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对她娇滴滴的声音受不住,这才诱得她说了实话。
铁氏眼神慌乱,不敢再看她,也怕看见她的眼泪。她的眼睛让自己无法抵抗,就跟有法术似的,总要弄得她一颗心乱七八糟。
“老郎中说了,只要换个环境静养,你的病自然就好了。来了乡下,你的病不是比以往好了许多。”
她心口刺痛的病,这不是前世记忆留下的心痛,而是她今生的心疾。这两个月,心口刺痛的次数确实少了许多,她还以为是自己放下了仇恨,别,那样的仇恨,她怎么能放下,她不去窦华浓,窦华浓自己送上门。
“祖母,我们回城,让孙女接受窦氏派的挑战。洛家人不做懦夫,江南女子不是无用之人。”
铁氏化成一声长长地叹息。
她就知道若是瞒不住,她根本抵不住孙女的撒娇求情。
洛瑞是黄昏是回的庄子,一回来就听铁氏说了。
他二话不说令执墨将洛俪唤来。
执墨被铁嬷嬷打得鼻青脸肿,五官变形,若不是声音,连洛瑞都分辩不出来。
铁嬷嬷有多疼洛俪,洛瑞也是知道的。
洛俪还小的时候,虽说是铁氏在带,更多时候却是铁嬷嬷在抱着她、带着她、陪着她。
洛俪静立在洛瑞面前。
洛瑞一脸肃色,“你祖母说你明日一早要回洛府?”
“是。”
“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操心劳累,在乡下养了几月,方才好转。”
“祖母都说了。”她扬起头来,眸光里难掩孺慕之情,“祖父,难道因为身子不好,能做的许多事都不做?如果是祖父,对欺上家门口的狂徒、恶人可会视若无睹?我是洛家的女儿,是祖父的孙女,顺天府的人都知道孙女的书画好。如果我不出来,让世人如何看洛家,如何看祖父。孙女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战,而是为了洛家、为江南女子,请祖父恩允,让孙女去做这件事吧。”
洛瑞未动。
这就是他的孙女,和他期许的那些,有着一身傲骨,有情有义。
他该骄傲,可更多的是担心她能不能走下来。
今日在寒山寺,就听住持说了这些事,窦国舅的嫡幼女带的四个女子,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每人虽只会一项本事,所拥有的一技之长都堪称第一。
郑小妹出身扬州郑家,琴技在扬州颇富盛名,可在那位擅长琴艺的女子面前也只能屈居第二;郑小妹的棋艺,与人家一比悬殊颇大;就是郑家引为傲的绘画丹青,在其中一女的面前也只能排居第二;书法亦只能居第二。
“祖父,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请同意孙女所请,不要让孙女引以为憾。”
她半跪地上,低垂着头,态度诚恳。
洛瑞弯腰,平视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极了铁氏,亦像极了洛康,“你有信心?”
“全力以赴,无愧于心,无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