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今儿已经整理出来,因梅园是最高的班级,除了辞学试,今儿就没有其他的考试,她进来时,学室里已经坐了一个谢姑娘。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学室书案前负后立着一个冷冰冰的老夫子,花白的胡须,眯眯眼,身侧又立了一个女学先生。
老夫子牙缺了一缺,眯着眼问道:“今次梅班就只得这两个女学子辞学考试?”
旁边的女先生道:“回魏夫子,只得谢莺与洛俪。”她停了片刻,“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六月辞学的学子少。腊月时就要多些,去年腊月梅班就有五人辞学。”
老夫子吹了吹胡须,“那个姑娘瞧上去年岁不大,这就要辞学了?”
女先生愣了片刻,道:“那是洛子的嫡孙女洛三娘。”
老夫子一听“洛三娘”心头一震,当即剥开眼睛往洛俪望来,他的耳朵虽好,眼睛却不大好使,怎么看也看得不真切,“难怪,难怪,是洛老先生的孙女!”
一声钟响。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今岁辞学试,成绩优异者,将颁蘅芜女学有史以来最特别的毕业书,上面盖有国子监印章。各位学子今儿要用心应考!”
菊班辞学的贵女,“我们是拿不到的吧,估计是梅班的。”
“女学有国子监的毕业书?”
女学子们议论纷纷。
洛俪微蹙着眉头。
谢莺则是意气满满,“洛妹妹,你一定可以拿到特别的毕业书,一定可以哦。”落音,她很丧气地道:“其实,对我来说,能拿到蓝梅书就很知足了,我才上半年梅班,才半年啊,就这次,还是我哥哥、嫂嫂一起给我补了功课,我才敢递申请书。”
“谢姐姐一定可以过试的。”
谢莺笑着点头。
外头进来一个中年夫子,瞧着打扮是琼林书院过来监考的先生,手里拿着摇铃,“梅班先考书画,琴棋稍后,琴棋课目的先生要先考菊班学子,菊班这次有十八个辞学学子。”
女先生道:“谢莺、洛俪,领笔墨准备,摇铃之后开始考书画,此次与往届不同,这次是书画融为一体考核。”
谢莺立时慌了,“先生,书画一体,这……”
洛俪道:“先生的意思是,在画上题字,你绘自己拿手的画作,再写上诗词。”
这些日子,洛瑞就是这样教洛俪的,她倒有些经验,往届是书法和绘画分开,这回却融到一处了,怎不让谢莺慌张。
洛俪起身,从女先生那儿领了文房四宝,开始细细地砚墨,一边砚,一边想着一会儿绘些什么好,虽说她有信心,但力求用心做得更好是她一直的原则,待砚好墨,她铺好纸,将纸面布局简单地在脑海规划一番,这才落笔点画兰竹图。绘完兰竹,她想了片刻,又绘了一只逐蝶的猫,立时整个画面就充满了生趣。
老夫子与中年夫子、女先生都静静地围在洛俪身边细瞧。
谢莺的紧张减了几分,她想了良久,她绘得最好的就是女红图,不如就画并蒂莲,这是她最拿手的,到时候再绘两条鲤鱼。
谢莺绘一半时,洛俪已经在题诗词,用的是官方行楷,写得如行云流水,娟秀之中不凡高洁,兰花诗与兰竹图相映,相融一体,整个画面布局合理,最后,她题笔用隶书署上自己的名讳与年月。
中年夫子目露赞赏:“小小年纪,就有此造诣,兰竹风格高雅清新,意境幽远,这逐蝶的小猫更添生趣,整个画面不失生趣自然,书法流畅,神韵清丽高贵,甚好!甚好!”
谢莺心里更着慌了,快速地绘着并蒂莲,又绘了两条鲤鱼,再回头时,三个先生还在看洛俪的画,她看着自己的作业,当时想着绘自己拿手的,忘了得配相应的诗词,写莲的诗词不少,可写这并蒂莲的,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却是一个都想不到。
洛俪考完了,已经离了学室,这会子正坐在茶室里。
茶室内又坐了一个女先生,给了她一张单子、一个算盘。洛俪对着单子,拨着算盘,将珠子拨得直响,声声击在谢莺心下,她越紧张,越想要题词,却越是想不出关于并蒂莲的诗词。
女先生手捧着洛俪的书画,走到书案前,“谢莺,还要考后面的课目,抓紧时间。”
谢莺苦着脸,还是想不到题什么诗词,她急得额上汗珠直冒,抬头时,茶室里的洛俪已经考完了术数。此刻,正在看账簿,又与两个女先生说着什么,这肯定是在答题,说着那“账簿”上的漏洞。
其中一个女先生出了梅园,与站在外头的一个婆子说了几句又回来。
谢莺愁得更厉害了。
老夫人与中年夫子到得园子外头,坐在梅树下的石案前喝茶。
女先生看着谢莺那模样,就知她是被难住了,趁旁人不注意,佯装走到谢莺身后,“你就写一自己的诗,若还不行,就写一以莲寄情的诗词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