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这样的亲娘。
祖父不让洛俪出门,也是听到外头的流言了吧,定是担心这些流言伤了洛俪。
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可李妈妈就毁掉了她的名声,让她背上“恶毒女”之名,还洋洋自得地说,往后再没有任何人家会要这样的贵女。
洛佼满心的愧疚,她甚至不敢看洛俪那双漂亮而灵魂的双眸,每一次面对,她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上,身心滴血,可面上还要装出笑容。
洛俪笑道:“四妹妹上了一天的女学,近来定是累了,用完香汤后早些歇息。”她落落大方,含着阳光般的笑容,“我明儿再来瞧你。”
“三姐姐好走。”
洛佼起身,将洛俪送出院门,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
洛俪是这样的善良、阳光,而她洛佼就像个躲在黑暗里的老鼠,她只能仰望阳光下的洛俪,羡慕着,喜欢着,同时又憎恨着李妈妈,仇恨着害了李家的仇人,她还没来得及报仇,她的亲娘就与最可能害了李家的仇人亲近。
她该怎么办?
她想到李妈妈做出那么多伤害洛家的事,她都没有勇气再在洛家住下去。
*
书房。
洛瑞离开了。
执墨合上了书房正房的门,一把大锁,也宣布了夜色的来临。
夜公瑾半倚在太师椅上,面容凝重,这些日子他把《帝王要术》都读完了,甚至于牢记于心。
季如风立在案前,“主子,你让属下打听的事已经打听清楚了。我跟踪了洛四姑娘,抵毁洛三娘名声这事,似有古怪。”
“你是说帮助李琴儿的金家老太太?”
季师傅揖手道:“主子,属下那日偷听到李琴儿与洛四姑娘的谈话内容,李琴儿仇视洛家,觉得洛三娘太过优秀,阻碍了她女儿四姑娘的婚姻前程,所以才想出损毁洛三娘名声的事。听她们母女谈话,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测,洛四姑娘并不是洛家的骨血。”
夜公瑾回想着洛佼的容貌,“四姑娘的容貌确实与先生没有半分相似处。”
不是洛廉的骨血,到底是谁的孩子?
如果不是洛廉的孩子,昔日李琴儿哭着闹着要苏氏给一个良妾名分,就显得荒诞可笑。
季如风停了一阵,“洛四姑娘不像洛家的骨血,就连洛家后宅的柳姨娘与洛大太太之间也有些奇怪。属下在暗里观察,柳姨娘与洛大太太之间说话总是客客气气,洛大太太要柳姨娘帮忙,那语调不像嫡房太太对侍妾,更像是请对方帮忙……”
夜公瑾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奇怪,我们入洛府这么久,好像先生从来没去存善居留宿过。更奇怪的是,洛家祖训有言,洛家嫡系男子不纳妾,又有一条‘若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先生当年未足四十,就纳了柳氏为妾,而这柳氏素日不争宠、不夺爱,就像个隐形人……”
说是隐形人,一点也不为过。
着实柳姨娘给人的感觉几乎就是不存在一般,能让人想起她的,就是洛家的三爷洛修,因为老太爷让洛修跟着大爷学习打理庶务,所以这些日子洛修会时常出现在前院,帮着家中应酬登门拜访的客人。
夜公瑾道:“先生用心教我,我要不要直接询问先生?”
季如风不语。
以他近来的观察,他可以百分百地肯定:洛廉绝不像表面所见的那般简单。他拥有绝世武功,他行事谨慎,装出一副很平庸的样子,他成为琼林书院的山长,难道仅仅是借了洛瑞的光?
背里定有他们不知道的真相。
先帝赵明祖对洛廉的信任超过了所有人。
赵明祖又凭什么把《帝王要术》与一封给幼帝的亲笔留书托付给洛廉保管,而且洛廉从没有翻阅过《帝王要术》,洛廉对赵明祖皇帝除了敬重,似乎还有一份忠心。
“季师傅,爷要是问了先生,他会不会告诉我真相?”
夜公瑾对洛廉的感情很复杂,有信任,有依赖,同时亦有防备,也许是自幼在深宫长大,从他记事以来,面对的是暗潮汹涌,他几乎很难相信一个人。
一个人影翩然而至,洛廉双手负后,“公瑾想问什么?”
夜公瑾望着季如风。
季如风抱拳退去,不知是藏在屋顶,亦或是某个不易被人现的角落。
夜公瑾道:“先生,我现洛四姑娘好像……好像……”
洛廉道:“但说无妨,在我面前你不必忌讳。”
他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地问,“先生,洛四姑娘长得与你没有半分相似。”
洛廉勾唇苦笑,“佼姐儿又不是洛家的孩子,怎会长得像洛家人。”
“她不是先生的骨血,为什么面对李琴儿咄咄逼人的言辞,先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