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锁头差点成了杀人的利器,那样的结实,这么多的人轮番上阵,外面到处去找看守的人,人找回来推着进来。
“大姐,说是没有钥匙,扔掉了……”干!
这就是明摆着没想里面的人出来,根本不给留活口。
“没有钥匙,要他们何用?”霍一路继续砸着,这仿佛就是午夜过后的一场梦而已,梦里黑暗,梦外荒凉。
“开了……”
上手将锁头取掉,两个人拉着门,门开了冷气喷涌而出,是那种叫人绝望的凉,带着要命的窒息感,带着苦涩带着死亡的气息,阿帆怕霍一路冻病,在里面她就被吹了半天的冷气,脱下来自己的衣服披在大姐的肩上,转手那衣服就落在了她的脚下,往里面去找寻着,没有,仓库比想象当中更大,转进去依旧没有人,再转。
江北就靠着那个门,他的手是向后侧被绑着,眉头上睫毛上全部都冻住了,白白的一笔,唇色也越来越淡。
“我来……”
阿帆见霍一路把江北背起来的,她个子没有江北高,他的手被她抓着,脚却在地上拖着,阿帆口鼻之间渗入了微微凉意里所夹带的腐朽味道,将人从里面拖出来,她伸手去探江北的呼吸,没想过会不会挂了,也没想过分离,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这些麻人的事情,就只是想着砸锁,然后进去把人拖出来,脱掉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外衣给了他,就剩了一件贴身穿的,都一股脑的想要给他,阿帆把自己的衣服盖在江北的身上。
“去医院吧……”
车子歪七扭八的开着,被惊吓到的路人跺着脚骂着。
“赶着去投胎……”会不会开车?
霍一路抱着江北,他的脸上依旧还有冰意,一路的手贴着他的脸。
人送到医院,自然是要住院的,回过头她腾出来时间了,亲自带着人去把阿庆的地盘抄了,霍一路是做好了准备过来的,事实上她原本从所里出来就是有伤,这些年混出头不易,大伤小伤不断,她都是靠一个忍字,她讲自己命贱命硬,她不需要医生,她只靠她自己,她也不愿去医院,一旦倒了,没有可依靠的人,吹了一个晚上,再强悍的人也会倒下,一夜未睡也不会有人允许她睡,黑亮的眸子里盛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有人拦就直接上手,阿帆这口气早就想要泄出去了,他的手是残了,但还没彻底变成残疾呢,大姐人还在,阿庆就带着人来家里把江北带走,打脸的脸往哪里放?
“路姐,你这样就是扫庆哥的面子,这样不好。”看场的小弟出来讲着,庆哥讲出来也不是闹笑话的。
“你去给一哥打电话,阿庆他不守规矩不讲究,从我的家里抓人,这口气我不争回来,全永和都会以为我霍一路是一只纸老虎,今天谁拦我,我砍谁,谁的面子我也不给,动手。”
“路姐……”霍一路抬脚就是一腿,将人踹了出去,对方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她带这么多的人来也不是为了吓唬谁,夹着的烟弹了出去上手直接揪着头撞到墙上,这是身体和墙壁剧烈接触所出的声响,霍一路的后背如果有翅膀,也一定就是黑的,她的心她的肝她的全部都是黑的,黑色在红色里开了花,染成了大朵大朵浓烈浓艳的颜色,令人窒息的美也是罪恶。
阿庆带着人回来也来不及了,他手臂上的肌肉喷张,特别的结实,手臂上全部都是纹身,密密麻麻的纹身。
“我看你这是找死。”
之前有一哥的吩咐在,他不好动手,现在既然霍一路不守规矩,那就不要怪自己。
两边的人马大打出手,永和现在特别的安静,紧锁大门,不该出门的绝对就不会出门,躲在家里的人嘴里也骂着娘,又干!怎么不让他们通通去死呢,都死了就都干净了,这些人渣!
黑暗,那是纯黑色,黑色打底,你并看不清也看不到其他的颜色,里面的人追来追去,磨砂的玻璃上顺流而下的血,那样的新鲜那样的罪恶,这似乎就是个未醒过来的梦境而已。
霍一路只知道大黄的死和人眼前的人有关,她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围在巷子里的,大黄是怎么叫她跑的,是怎么倒下去的。
阿帆随意的掀起来自己的背心擦着脸,他上手拽下来一路手里的东西:“大姐,你先走。”
剩下的自然会有人解决。
一哥那边得到消息,阿庆这边都折了,前后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知道自己这样干会惹恼霍一路,但是没有料到她直接就出手了,折了阿庆?
他们出来混也是有混的规矩,阿庆伏击你那是在暗,你没有抓到他任何的把柄,你现在折阿庆那就是在明,当所有人都死了?
他们是拜关二爷的,讲的是义气两个字,她这算是什么义气?回头插自己兄弟?
好本事。
堂里叔叔伯伯们正在商量对霍一路的处理,赚钱是不假,这也让很多的叔叔伯伯很伤脑筋,这霍一路折了会影响到他们的收益,阿一是很本事,但他们这样的人讲究的也是制衡之道,少了霍一路,还有谁能牵制住阿一?
每一种生意他们都要参一脚,有钱不赚王八蛋,想也是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到现在,打打杀杀他们现在不行了,人老了,可胃口没有老,阿一赚钱的很,可给了社团多少?
“阿一啊,她不讲情义在先按照规矩办就是了,但人谁能不犯错,阿庆这个事情做的也是不地道。”你想做,那就做的干净点,不要让人抓住把柄,这样叫人把老巢都给端了,还讲什么?看不起女人,你们就连个女人都摆不平,还讲什么?
“七叔你看呢?我的意见是她不守规矩那就按规矩办,阿庆不守规矩,就只当那些是他该受的。”
一哥眯着眼睛,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被称作七叔的老者看样子年纪是真的不小了,头花白,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脸上的横肉竟然显得有些和蔼,进出他都牵着一条狗,因为胖走路又慢,谁能想到几十年前他将永和搅和的天翻地覆,那时候提起来七叔有谁不知?
“该施的恩要施,该惩罚的要罚,这叫手段,她再不好也为我们赚了这些钱,阿庆不地道在先,只能怪他自己活该!”
“那她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阿一啊,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现在的生意是很赚,但难保有一天那个衰字就不会写到你的头顶,出来捞钱命就是扔在钢丝上,有没有不是自己说了算。
霍一路被请了过来,叔叔伯伯和她要一个说法不过分。
“你跪下吧。”
阿帆等在外面,花了大把的钱请了个医生回去等着,不请医生来怕大姐挨不过去。
由一哥的人来行刑,特制加宽的皮带一下跟着一下抽下去,霍一路被抽的身体向前,她慢慢的挺直了腰板,嗯,她这人平时不太注意形象的,有没有没所谓的,她觉得自己很烂,但是现在她却把腰板挺直了,疼痛、伤痛并不能击垮她。
七叔起身,“我年纪大了,看不得这样的场面。”说着话就解下来牵着狗的绳子,拉着绳子向外走,脚步依旧很慢,他的身体太胖,双腿撑起全身的重量走也走不快,缓缓从这里离开,他的车就在外面等着,他这个老家伙出来说两句,还得有人给点面子。
里面的人看着一哥:“你明知道那个人的父亲是江沛得,你为什么动他?”
他的脑子真是坏掉了,是觉得日子太闲了吗?
这样的找乐子?
一哥吐着烟雾:“江沛得怎么了,我就动不得他,他已经金盆洗手人都不在永和了,我怕他?”微微扯着唇,眼睛里闪动着不明的光。
“你的这个性子,迟早都要改的,那个姓胡的警察不太干净,找个人好好的查一查。”
外面抽完一百下,停了手,叫外面等着人把人架出去,男人还好,脱光了衣服回去养着就算了,霍一路她是个女人,回去还要作第二道的处理,阿帆和小弟扶着霍一路上车。
“师爷这个老狗又跑到哪里去了?”关键时刻就看不到他的人。
“你不要管这么多。”
七叔上车,拉开车门,抱着自己的这条狗,摸着它的毛,车子启动了起来,缓缓开向大道,猛地后车镜一闪,七叔的身旁有人,一身的长衣长袖扣子扣到脖子的位置,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打扮,不是师爷还能是谁。
车子开出去几千米以后,师爷自己开了车门。
“七叔,大姐说这次她欠了您老一个人情,以后一定会加倍奉还。”
七叔摆摆手,车子从师爷的眼前缓缓开走,师爷弓着腰挥着手,亲眼目送车子离开,感激?你以为七叔是开善堂的?这些有辈分的老头子们更加难搞,不抬出去足够的钱,谁管你的死活?阿帆试着让大姐趴着,那医生见了这种情况就要跑路,谁知道好好的人怎么会成这幅德行,他心里觉得有点不安稳。
“你哪里去?”
“我想起来家里好像好有点事情没有做。”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就不用说了,阿帆刚要动手,敬酒不吃吃罚酒,欠揍!
里面的人出来:“大姐说让他走。”
“她得上药……”
“大姐说的。”
霍一路的脾气犟,她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小命放在医生的手里,从前不会今天以后都不会,谁劝都没用,阿帆没有办法,只能去找老头子,老头子一路唠唠叨叨,结果看见人,这个伤……
“你这是怎么了?”不像是干架导致的,伤在一个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罗里吧嗦。”
老头子要剪刀,将她后背的衣服彻底剪开,然后上了药,霍一路那根烟刚要点,结果牙一用力就咬了进去,整根烟都变成了口香糖,她的手揪着床板,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
晚上江北出院了,情况没彻底好,但是他坚持要出院,阿帆叫了车过来接他,大黄人没了,阿帆还在家里照顾霍一路,只能叫小弟来,小弟的嘴巴也是碎,讲着大姐这次为了他算是豁出去了。
“你不要看她是个女人,狠起来凶起来她比任何人都强……”可惜大姐看不上他,不然他也愿意和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够辣够劲。
江北闭着眼睛也不去管坐在前面的人在哇啦一些什么,前面小弟开着车窗,他哪里就懂得照顾病人,他这一身的火气,需要散火,一身的热气,帅气的吹着风,风转了一个弯吹到江北的脸上。
霍一路吃了药就睡了,阿帆带上门从里面出来,刚走几步,就见车子开了过来。
“真的没有事情了吗?”
江北微微的扬起下颚:“她怎么样了?”
“有点糟糕,脾气太犟,根本不看医生只能请你爷爷过来做个简单的处理,其实昨天条子让她过去,一夜没睡又吹了一夜的冷风,怕的就是伤上加伤,她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身体不舒服了,结果你又出事。”
江北开了门进去,屋子里的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阿帆是个很好的手下,他清楚霍一路所有的生活习惯,江北摸到床边,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趴在床上睡觉,这张床特别的硬,也是她喜欢的。
霍一路讲自己没有住过软床,她打小住的就是硬板,长大了一点以后更是什么水泥管什么大马路,赌场里的板子地上,随便的睡在哪里,这些东西唯一的相同就是硬,所以她抗拒软,觉得那和命不和。
她是个迷信的人,是个不会轻易改变妥协的人
江北拉起来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你好好睡吧。”
给她盖好被子,能看见她的侧脸,只有半张脸,因为趴着的原因,棱角太过于鲜明,人家说这样的人会生活的坎坷,江北的手中和了她脸上的冷硬,手指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细碎光,江北站起身,带上门。
霍一路还在睡,她是真的没有醒而不是装作没有醒,如果伸出手摸摸她的身体就会知道她的温度不太正常,吃了药也记不得其他的,偶尔会想翻身躺下睡,但是一疼她就会重新趴着。
江北回了江家。
佣人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先生和太太,这个时间回来……
她看着江北就有点怕,江北一贯的脸就是这样,做了很多年的佣人就说,找老公啊找对象就千万不能要江北这种,一个男人的眼睛长了一双桃花眼,那是真正的桃花眼,他不笑的时候还好,他笑起来的时候,不要说十几岁的小妹妹就算是五六十岁的老大妈也会心跟着乱跳的,这样的长相不见得就是好,男孩子生得过于漂亮,好看这样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至今她依旧不喜欢江北的这张脸。
“要叫醒你爸爸妈妈吗?”
“好。”
江北在客厅里等着,佣人进去喊人,客厅里只有那么一盏灯亮着,江沛得穿上衣服,妻子翻个身:“怎么了?”
“没有事情你继续睡吧,有人找我。”
江太太皱着眉头坐了起来:“是不是……”
“不是,你好好睡吧。”江沛得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我去去就来。”
江太太应了一声,自己抓着被子,目送丈夫开了门走了出去,扯着被子又睡了过去,江沛得的拖鞋声音很小,他从二楼走了下来,他太久没有见到那个孩子了,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样精致的一张脸,精致的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这样的江北有足够的魅力让所有的女生为他尖叫。
“欢迎回家。”江沛得打算给久违的儿子一个拥抱,这是父亲送给儿子的,欢迎你回家,我的孩子!
江北却坐着没有动,只是挑了挑眼睛,将视线集中在眼前人的脸上,他的眼中依旧一片暗色,并不起身。
“回来了就好。”
江北的手指敲在腿上:“永和的阿一你知道吗?”
江沛得似乎马上立即就明白了江北说的是什么,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一丝不赞同的光。
“我听江凌说过之前见过你,但是江北你是江家的人,我们江家做的是正经生意,和那样的人不要有过多的接近,白的和黑的永远都搅和不到一起去。”
炯亮的双眼,就那样看着他,江沛得非常不喜欢江北这样的眼神。
“黑的白的?白的也可以变成黑的,阴实的女儿是怎么丢的,你清楚我清楚。”
江沛得居高临下的看着继子,他眼睛里的神色变得有些难以揣摩:“你现在怎么说怎么是,我反驳又有什么用?我总不至于和我的儿子争辩这个,你认为是江凌做的这样会让你觉得开心一点,那好,这件事是江凌做的,可以吗?”
“这件事情本就是她做的,和我无关。”江北开口,客厅里安安静静的,佣人已经回了房间,和过去不同的是,江北不会指望眼前的人来相信他,整件事情他清楚就好。
江沛得和最好的朋友阴实交往过密,两家好的和一家人一样,阴太太巧云结婚九年才生下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得来的娇娇女自然是爱护倍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江北和江凌自然对阴家不陌生,几乎两家所有的节假日都是一起度过的,那年江凌和他要带着那个孩子出门去玩当时身边还有佣人跟着,江北是陪同,出去转了一圈那小孩就没有了,说是丢了,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