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多年不见,尧司身材愈加颀长了些,气息也沉敛安静了许多。初初看见我时,他只愣了愣,随即那双细长的狐狸眼闪着晶光。
与他在一起的瑶画,依旧是美丽得紧,只是不如以往着一身粉粉飘逸的衣裙,而是穿上了一身素色衣裳。她脸上缠绕的一方白绫,遮住了那清高美丽的双目,倒是有些可惜了。都过了这般久,竟还未想得通透要治好自己的眼睛么。
显然瑶画虽双目看不见,但也晓得我来了。她亦浑身怔了怔。
我看着他俩,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遂我对着他俩笑了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罢。”
尧司有些失神地看着我,喃喃念了声:“弥浅……”
我还未应声,却先听见瑶画淡雅道:“你们许久不见,先说说话罢。”说着她便转身似要离去。
我顿时心口上漫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她该是很敌视我,不会给我机会让我与尧司独处的,奈何此次却留了很大的余地。或许,多多少少是不一样了罢。
想我以往,着实在十分不喜待见这只蝴蝶,花里胡哨弱不禁风却心肠毒辣,几次置我于险境。大抵蝴蝶皆如她那般,外表看起来风风光光美丽大方,实则内心里该是另一番景况。我嫌弃过她亦鄙夷过她。
如今,再次见到她,却褪去了孤傲清贵的模样,变得淡淡然然,让我一时很不适应。但若要让我摒弃与她的过节,这一时半刻却又是难得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何故要一直念念不忘。她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蝴蝶。况且,我已经知道自己其实与她一样,是只蝴蝶,以往那般贬低她委实是我心胸太过狭隘。
(四)
遂我淡下心境来,叫住了她,道:“我与你也许久未见,怎么才一见了我就要走。”
瑶画的背影颤了一下。
我这才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我与她无非是那两档子不堪回的纠葛破事,有什么好见不见的。话自我口中说出来,她怕是以为我要向她寻仇罢。
还好瑶画大方镇定,并未生尴尬的事来。
我自觉其实没多少话想要对他俩说的,大抵尧司与瑶画亦是同样的感觉。我见尧司几经动了动唇,却只简简单单问了几句,无非是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为难自己之类的。而瑶画一直闭着嘴,一句话也未说。
后来,我们只草草地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了。
我想,这样未尝不好。有些话说出口了,倒还徒增伤感。后面陆陆续续又见了几次面,也都如此次一般,草草寒暄几句就过了。
除了去天庭,我还时常往鬼界跑,一无聊便往鬼界跑,去探探泠染尤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晓得是泠染肚子不长志气还是如何,她这孩子在她肚子里愣是没个声响,急得我与墨桦时常忧思连连。后来一直小心翼翼地养了一万年,肚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再过了一万年,她的孩子才肯乖乖地降生。
孩子降生那日,我还在昆仑山。远远地就看见天边一片祥云异彩,隐约泛着瑞气的仙光。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是如何一回事,直到大师兄也看见了,说可能是三界又有仙神临世。
我恍然大悟,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捏诀便往鬼界跑去。心想,生个孩子怀了两万年,总算是到头了。
这不,我将将一进鬼宫的大门,里边便传出一阵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伴随着祥光自宫殿里射出,暖洋洋地照亮了整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