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梦盈尽为母之责、苦口婆心指点女儿时,崔府,同样是做娘的成氏却满心悲苦:“怜儿,你想让整个崔家都没个好下场么?!”
三步之外,披头散的崔见怜未穿外衫,只着了桃红窄袖中衣,手持利簪,眼神决绝:“我说过,除了陆三表哥,我谁也不嫁!”
“可现在懿旨已下——”
“懿旨?”崔见怜冷笑出声,“谁去请的谁去嫁——当我不知道?上巳宴上我打了清江郡主的脸,她在皇太后跟前怎么可能给我说好话?要不是你们做了手脚,太后如何可能把我指给太子做侧妃!”
成氏语塞,片刻后,哽咽起来:“冠伦要是对你有意,你当为娘想逼你?”
更何况,“衡山王府婆媳两个为了世子之位,这些日子明争暗斗了多少次,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韦氏最近又有了身孕,衡山王大喜之下,连她带进王府的继女都得了厚赏,衡山王太妃纵然是长辈,眼看着也落了下风!这样的混水,你说了你去趟了做什么?”
崔见怜咬牙切齿道:“我要是嫁给陆三表哥,冲着太子表哥的面子,韦氏贱妇生的儿子也配跟三表哥争?!”
“真是没脸没皮!”成氏咬了下唇,还待再劝说女儿,一声冷喝却从门外传来,穿着朝服的崔子玉背着手缓步而入,目光冰冷,面色森然,“先不说韦王妃不可能让陆冠伦娶你,就是陆冠伦自己,何尝又瞧得上你?说什么我们把你塞进东宫,也不想想我们就是不管你,你就能如愿以偿?!”
崔见怜闻言脸色刷的惨白——成氏心有不忍:“老爷!”
“如今木已成舟,这东宫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奈何崔子玉根本不理睬她,只冷冷望住了女儿,“你想死也可以!好歹父女一场,我自会在你死后,想方设法送陆冠伦去地下同你团聚——”
“爹您疯了?!”崔见怜尖叫道,“陆三表哥可是您嫡亲外甥!”
崔子玉轻描淡写的嗤笑:“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因那小子而死,我怎么就不能找他抵命?!外甥?外甥哪有女儿亲?”
说完也不看她绝望的模样,只扔下一句:“老老实实装扮好了出去接旨,然后进东宫好生服侍太子殿下!如此你好他好崔家好,要不然,你不好,他会更不好!”
便拂袖而去!
听出他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崔见怜怔怔良久,手中利簪“叮”的一声落地,人也失却了所有力气,在成氏的低呼中瘫软下去!
……抗旨这样的大事,崔家自然捂得严严实实不使人知。
传旨的中官虽然对于崔见怜良久后方出面、且面色惨白毫无人气感到疑惑,但念着贵妃与太子的面子、袖子里又被塞进两张地契,也就装作若无其事了。
再说衡山王府这边——宋宜笑在韦梦盈那里听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教诲,才找到机会告退。
人方出院子,又被太妃跟前的大丫鬟兰蕙拦住,道是太妃有请。好在太妃并非真心喜欢她,不过是念着懿旨的份上意思意思。
把宋宜笑喊到跟前后,淡淡的说了些客套话,赏了些东西,也就打她走了,倒也不费多少功夫。
“恭喜表姐!贺喜表姐!”才回含霞小筑,韦婵带头迎上来道贺,她笑得双目弯弯,月牙儿似的,满溢的欢喜下,是一丝藏得很好的羡慕,“闻说准表姐夫才貌双全,又有国公之爵,与表姐正是天作之合!”
“说好话也躲不了懒!”宋宜笑笑着捏了捏她面颊,“太妃的寿礼须得赶出来,你得给我打下手!”
韦婵跟锦熏一样,绣工都远不如宋宜笑,所以真正动手帮不了她。但打打下手倒是没问题的,尤其韦婵心细,宋宜笑让她帮了两回忙后,连锦熏都不爱使唤了——只是想到打下手这里,她不期然又想起了芝琴:“前世时,芝琴绣工比我还好……”
但六年前就残废的芝琴现在连剪刀都不好拿,何况是细巧的绣花针?
暗吁了口气,宋宜笑挽着表妹的手臂进了搁绣架的屋子——表姐妹两个都知道时间紧急,所以简短的说笑了两句,就开始做正经事了。
一直绣到掌灯时分,赵妈妈亲自进来催用饭,两人方停了手。
“今儿辛苦表妹了!”宋宜笑坐到摆饭的花厅里,让锦熏给捏着手臂,歉然打量着同样满脸乏色的韦婵,“这两天送来的东西,表妹看中什么只管拿,可别跟我见外!”
韦婵也不客气,笑道:“太妃贺表姐的那套羊脂玉头面,我瞧着很喜欢。表姐会不会嫌我狮子大开口,不过搭了把手,就要这样的贵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