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桃望着他,慢慢的,慢慢的抬起眉,唇角慢慢扯开,露出个怪异的笑来。若是姐妹几个看见了她这笑,都会自觉的躲开,这笑代表棉桃真的生气了。
可惜何立忠不知道,还在那洋洋自得的:“我的好妹妹,我这回可都是照你的话做的,你没法儿扣我的钱了吧?”
“先,我得跟你说一说,这个‘待遇’的意思。”棉桃正正神色,放下掀起的门帘儿,走到何立忠跟前儿去,那一向淡色的眼神变的精厉:“在这店里,月钱是九百文,一月里有两日休息,管吃管住。早卯初起,晚收拾完睡。迟到扣三文,早归扣三文,偷吃扣五文,偷拿东西直接走人。这些就是你的待遇,跟大表哥大表嫂都是一样的。还有一条就是,听从安排。”
说着,棉桃直直盯进何立忠眼里:“大表哥,我问你。你花钱请了一个马夫来,要去西镇。可是马夫偏要去东镇,载着你满世界跑,就是不去西镇,你还会花钱请他吗?”
何立忠愣着神不说话。他叫棉桃的神色吓住了,她的话调也是凌厉尖锐的,这时何立忠的心里才浮起丝害怕。
“要是我,我不但不会给他钱,还会上官府里告他。这种事情,告他绑架也行,告他图谋不轨也可以,重些的,也可以告他杀人未遂。”棉桃淡淡的,轻轻的,收回她的笑,恢复一脸漠然:“立忠哥,你认为呢?”
“我,我…….”何立忠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是要去擦桌子,还是要去洗菜?”棉桃又问一遍
“我擦桌子…..擦桌子……”何立忠转身就跑进堂中,捞起抹布狠命的擦起来。
棉桃淡淡扫他一眼,转身进了后堂。
接下来几日,何立忠倒还算安份。做活虽不如何树根夫妇麻利,但也算是尽心尽力。
这几日里,樱桃在家里打扫院子,喂养牲畜,偶尔去一趟田间,其余的时间全拿来练把式,虽然吃苦,但也平淡安稳。
到了快六月中旬,麦收开始了。整个田间都是一片繁忙景像。路上遇到个熟人,也是匆匆打个招呼,再没时间去拉话聊八卦。
樱桃家的田里全部种的是大豆,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收割。姐妹几个安心在镇上经营着小酒栈。
棉桃早就跟杨桃商量过,佃来的这块地等收了大豆,姐妹几个是没有心思再去种别的了,干脆就转给大伯去种。冬前还能再种一茬玉米,等玉米收了,就不再继续佃下去。光家里买回来的原属于她们的那块地也足够姐妹几个忙活的。她们现在每日只有两人能有空闲在家,根本再做不了那么多事。
大伯家的大嫂子林露怀着身孕,也照样跟着公婆天日下地做活儿,回家做饭,一点不娇贵,一点不拿捏。做完了一日的活儿,还要再做一会儿针线。一般樱桃若在家,她就爱到这边院子来,跟妹妹们一边聊着天儿,一边做针线。
这日,吃过了午饭,大伯家一家都歇午晌了,大嫂子却闲不住,悄悄跑到樱桃家院子里来。
“明天就能排上号用碾子,等把麦子脱了皮儿,晒好了,正好家里那几个壮劳力就腾出空儿来,好帮你家收大豆。”林露一边飞快的做着针线,一边道。
樱桃则在那‘金鸡独立’:“那片大豆也不大,用不了多少人手。文河哥和文海哥过来就成,你和大伯大娘就别劳心了。”
“那哪儿行?我闲着也是闲着,闲着还难受!”林露抬起脸来,望着樱桃笑:“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咋还弄这个姿势呢?”
“这可是潋滟姐教的,防身术!管用的很呢。等我练好了,家里再不怕贼人!”她练把式,能瞒得过外人,可是却瞒不过家人的,所以她早想好了应对的话儿。
“那行。那等我生完了娃,你也教我来!以后文河要是不听话,我就拿这对付他!”林露笑呵呵的。
“那行啊!!”樱桃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泛苦。自己还不知有命没命能看得见大嫂子的娃呢。
两人正悄声的说笑着,院外响起敲门声儿:“樱儿在家吧?开开门来。”
是小姨的声音。
樱桃赶紧上前开了院门,外面果然站着姨母何小美。
“姨母。”樱桃脆声喊了一声,将何小美引进院儿里。
“姨母。”林露也跟着喊了一声,从小凳上站起身。
“哎!!”何小美笑着打量林露:“是文河媳妇吧?肚子都这么大了,是个能干的!!”
林露害羞的微垂着头:“姨母说笑了。你跟樱儿聊着,我过那边去了。”怕自己打扰了人家说话,林露收拾了东西,从小院儿里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