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倩面色陡然一变,仿佛自己的心事被戳穿了一般,将锦瑟打量了好半晌,才讷讷道:“你何以如此说?”
“跟在公主身旁总得会些医书才是。”锦瑟眉眼一弯,温和地说道,话毕对着谷倩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了那里。
素来不会主动算计人的锦瑟忽然心生一计,既然方才周徵丽说了那般的话,不如就传出去,让皇后宋姝听一听,她亲自提拔的人,暗里是如何埋汰她的,出了事也是第一时间往她身上丢锅,如此小人,锦瑟就不信皇后宋姝会留着她?
而这一切,都尽数落在云珩的眼里,云珩虽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可是瞧着几人的表情,和偶尔能瞧见的零碎唇语,云珩大抵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云珩身后才响起了平缓地脚步声,脚步声在云珩身后不远处停下,继而便可听到锦瑟的声音传来,“公主。”
“如何?”云珩看着谷倩渐渐消失的背影,继而转过身语气淡淡地问道。
“倩贵人应该不是个软绵羊,若当真是个可拿捏的,也不会怀孕了。”锦瑟神色凛了凛,言语中有几分恼火。
云珩自然知道她恼的是什么,恼的就是谷倩算计云珩。云珩如今在宫中的分量,谁不能仔细掂量掂量?又是刚回这后宫不久,对后宫局势尚且不是很明了,若是能得到
云珩的怜悯与帮助,那比皇后宋姝的提拔还要让人羡慕几分。
于是谷倩便故意在云珩的宫殿外演了一出戏,她当然没有那个脑子能猜到云珩一定会派人出来,她只是在赌罢了,没想到赌成功了,也当然没想到她的伎俩就这么被锦瑟戳穿了。
“本宫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软绵羊,让你也去帮她一帮并非是怜悯她,要知道在这深宫里,还有很多人像倩贵人这般受尽屈辱,比起她们倩贵人至少还有恩宠,而那些女子是连恩宠都不曾有的。本宫自顾不暇,如何帮她们?本宫要你去,不过是想给自己添几分威仪罢了,初来乍到,总得做些什么,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名讳才是。”云珩语气平和,眼底泛出也仅仅是漠然罢了,怜悯二字于云珩来说,早在上辈子就没了,确切的说,在云明皓死的那一刻,她就不曾有怜悯之心了。
世人不分善恶,她又如何怜悯世人?若说世人无辜,她又何其无辜?他为国征战,赤血肝胆的父亲又何其无辜,她的一腔热血还未曾洒在战场上的少年郎弟弟又何其无辜?
世人言云家功高盖主,意欲起兵造反,实在罪不可赦。她谓世人愚昧无知,当真狼心狗肺,更是罪不可赦!云家征战沙场,打的不是秦灏宸的天下,守的也不是皇族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云家用血肉守住了敌人的攻击,切不曾想,他们守护的人,早已站在他们的身后拿着剑指着他们了。
世人不认为云家无辜,云珩也认为世人不无辜,自然都不无辜,那怜悯这等令人恶心的情绪,不要也罢。
死过一次的人,又在乎什么名声呢?达到目的就好了。
“虽说倩贵人了利用了公主,可是说到底她也是被逼无奈的,奴婢想她但凡有旁的办法,都不会如此铤而走险的。”池鱼倒是替谷倩开脱了起来。
云珩冷笑一声,美眸横了一眼池鱼,“她不无辜,这个世上没人是无辜的,怜悯这种情绪,烦劳你在宫里收一收,本宫没那么多闲情雅致给你们收尸。”
话毕,长袖一甩,朝着楼梯那边走去。
池鱼似乎没有想到云珩的反应会这么大,当即愣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云珩,锦瑟暗里推了她一下,用唇语道:少说话,多做事。
继而,便跟在云珩身后一同下了楼。
“你呀何必去触公主霉头?她既然都说了不是帮倩贵人的,那自然也不曾怜悯她半分,你是公主的掌事姑姑不是倩贵人的掌事姑姑,便是你心里觉得可怜,也莫要说出来啊。”锦鲤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说罢,也不等池鱼回话,便下了楼。
池鱼虽被云珩这股无名的火惹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心底也不会怪云珩什么,或者是怨怼云珩什么,云珩能走到如今这个位子不容易,而她承受的压力也会愈来愈大。
只是这样下去,云珩的性格会变得越来越薄情,连以前在云家时那股子仅存的温情都会消失殆尽的。
可是...在这幽幽深宫,要温情又有什么用呢?池鱼微微叹了一口气,连忙跟上了前面的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