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好半晌,苏夫人才道:“藏晖也是太年轻了,之前怕他学坏,一直拘着不许他去勾栏之地,也不许俏婢勾引了他……乍见到裴美娘有几分姿色,想来也是又会得撒娇撒痴,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么,自然什么都听心上人的。”这番话和之前宫里邓贵妃评价侄子邓宗麒暗恋卫长嬴一样,只是两人的心情却大不相同。
陶嬷嬷沉吟了片刻,道:“四公子可是二老爷的嫡长子呵,可不能这样被美色迷惑着。”见苏夫人没说话,陶嬷嬷就把话说完,“依婢子之见……是不是……四公子如今也成婚了,纳些个姬妾侍奉说起来也是……”
“算了罢!”苏夫人犹豫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叹息道,“二弟都把藏晖打成那个样子了,又夺了裴氏的掌家之权、也照着她之前说我的话骂了回去——我一个长辈若还要计较,旁人不说,夫君也会认为我欺二弟太甚了。”
陶嬷嬷忙道:“婢子明白了。”
苏夫人揉着额,又问:“敛实前儿个怎么了端木氏,怎么这两日她都告了病?”
“二公子听说了端木无色的作为后,想起来二少夫人以前时常与端木无色往来,又疑心上回绿翘的事情是被二少夫人瞒过去了……”陶嬷嬷叹道,“偏二少夫人也觉得委屈,
拿了三少夫人说嘴……二公子一生气,话就说得重了点,二少夫人许是受不住,气病了。”
苏夫人不悦的道:“夫妻之间吵个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闹得人尽皆知,我再闲也不至于回回叫了媳妇来敲打……只是二房的事情归二房,端木氏提到三房上去做什么?三房哪里惹她了?”就问,“她讲了什么?”
“二少夫人说,这一回她也就是受了族里的堂妹拖累,二公子就这样容她不下了。当初三少夫人可是自己声名狼狈,三公子不但坚持娶了三少夫人过门,甚至还担心三少夫人因此得不着姬妾的尊重,把伺候多年的俏婢都打了不说,至今也没有纳妾的意思。二公子说她不贤惠,她也要请问二公子,三少夫人比之她来又是怎么个贤惠法,请二公子说出来,她也好学一学。”陶嬷嬷沉吟着道,“二少夫人说她也好奇为什么自己和三少夫人遇见的事情仿佛却这样不同命?”
苏夫人最不爱听的就是别人提到卫长嬴婚前名节尽失的这件事——毕竟卫长嬴嫁的是她最受族里重视的儿子,这个媳妇被议论名节,最没脸的还不是沈藏锋?
闻言脸色刷的就沉了下来,冷冷的道:“别人都不提了的事,她倒是心心念念着不肯忘记?卫氏比她怎么个贤惠法:就说端木芯淼登门的那一日,卫氏怎么着都比她贤惠!那次的事情我都还没和她算帐,她倒是还有理起来了?她说什么受族妹牵累——她平常要是个好的,敛实会因为她族妹就疑心她吗?难道这次端木无色被休回家,所有端木家的女儿都要被丈夫厌弃了?!”
苏夫人恨道,“既然她现在身子不好,那也不要管事了,免得累着了。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体恤她如今不便出门,让她把她管的事情都交给卫氏罢!”
陶嬷嬷道了一声是,心头微哂:体恤端木氏如今不便出门——这话听着像是体贴,却诛心得很,这不等于是在说端木家出了端木无色这样不贤的女子,苏夫人也认为端木燕语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出门、免得丢脸?
……就这么几天功夫,明沛堂的后院可谓是风云变幻,因为一个四少夫人裴美娘,闹出这一连串的事情——苏夫人病倒、宋家两位夫人被扯进来、端木无色被休、裴美娘勉强保住襄宁伯府长媳之位、端木燕语受牵累——到最后盘算一下,最终得到好处的,除了宋家忍耐端木无色这个弟媳良久的大夫人霍氏外,就是卫长嬴了。
霍氏还付出了忍耐多年、当众被推倒至今卧病在榻的代价,卫长嬴却是可以说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之前归于端木燕语的所有权柄。
连陶嬷嬷过来通知她即日起端木燕语管的家事将全部移交给她、而且端木燕语康复后也未必归还过去时,都带着一丝复杂道:“三少夫人真是好福气!”
只是卫长嬴虽然在她跟前笑脸相迎、殷勤备至的招待过去,等陶嬷嬷走了,她脸上却没了半点喜色,看着屋里陶嬷嬷送来的账册、钥匙等代表端木燕语管家之权的物事,也不过淡淡一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