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在确定道歉这条路一时半会儿确实走不通之后,他们能做的,也就只剩找一顶新帽子让小人满意了。
市面上要买顶小帽子并不难,克雷尔将手下全派了出去,几个小时内就从厦门各大批市场买到了各式各样的供人偶佩戴的小帽子。
但当克雷尔把这些小帽子放到小人面前时,小人不仅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还又用叽里咕噜的语言把他大骂了一遍。
祝小拾选择了网购,从淘宝上挑了不下百种形色各异的小帽子,并且为了解决问题,一概让卖家了顺丰次晨……
但得到的结果和克雷尔一样。
楚潇的思路则比较清奇,他买了包妙脆角回来,拿了一个扣在小人头上,端详片刻,一笑:“正合适!”
“……”小人呆滞三秒后暴跳如雷,叽里呱啦语速极快地骂了一番,最后憋出了一个极为生硬的英文音,“F**K!!!”
楚潇眉心骤蹙,一个火球从喉中冲出,还好旁边的祝小拾眼疾手快,抄起农夫山泉便浇过去,有效避免了外国小人在我国神兽怒火下化为焦尸。
一天很快就这样过去,鼓浪屿的情况较二十几个小时前又糟糕了一些。
应急预案已经启动,客运码头关闭、渡轮停止,游客一概禁止上岛。岛上很多并非本地人的店家开始外出避风头,能闭店不开的则都闭店不开。
但在当日傍晚的时候,危机还是又一次升级了。
——一边,小人攻入了位于鼓浪屿南侧的干部疗养院,吓得几位离退休老干部心脏病作,入院治疗。
——另一边,还有一波进入了龙山洞,将防止洞穴坍塌的防护板拆了个干净,险情随时可能生。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夜晚,对岛上的每一个捉妖人来说,都非常难熬。
祝小拾直到深夜都没睡着,她站在窗前,眼看着窗下的薄雾一点点浓重。雾气最终在夜色中铺成一片厚实的灰白色纱,连咫尺外小巷对面的灯光都变得模糊。
时间似乎在雾气里凝固住了一样。又过了很久,她都依旧不困也不累。她便索性不想睡了,打算下楼沏杯浓茶,然后精神抖擞地继续思考还能怎么办。
她就拿着马克杯走出房间往楼下走,途经二楼时,听到剪刀剪纸的“咔嚓”声响。
祝小拾下意识以为是邱凉在剪纸画符,但紧接着又一声“咔嚓”响起的同时,她现邱凉的房间关着门,这么微弱的声音应该传不出来。
祝小拾怔了怔,偏头再看,看到克雷尔那屋的门开着。
她走到门口,看到克雷尔坐在桌前,一边放着台她没见过的仪器,另一边是一堆碎布头。同时床上还整齐地叠着好多块布,无一例外都是橙色,但仔细看又还都有点差别。
她抬手敲了敲门,克雷尔抬头一愣:“祝小姐,还没睡?”
祝小拾往里走了两步,看看那堆碎布:“上校在干什么?”
克雷尔的神色略显深沉,长长地吁了口气,解释道:“三个小时前总部来邮件,说在法国一个很偏僻的镇子里现一个关于小人国的传说。那个传说里说,小人国对于帽子有很深的执念,每一顶帽子对他们都十分重要。如果外人将其污损或者丢弃,小人就会一点点陷入焦虑暴躁,最后死亡——而假若这个小人在族中地位不一般,还会因此引起连锁反应。”
比如现在就在引起连锁反应。
祝小拾默然点了点头,克雷尔又说:“传说里解决那场纷争的是一个裁缝,裁缝给丢失帽子的小人做了一顶一模一样的。”
祝小拾在恍悟中深吸了口气:“那你……”
“如果传说准确,小人在丢失帽子期间每见一顶不同的帽子,都会更暴躁一分,我们不能再瞎试了。所以我在研究现有布料的成分、厚度、颜色,看看能否找出与那顶帽子完全吻合的材料。”
他很沉稳地说着,表达方式一如祝小拾印象里一样严谨。
他这样时,总有一股很迷人的气质。让人觉得非常可靠,让人觉得他一定能解决眼前的难题,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祝小拾滞了一滞,从怔神中抽离出来:“需要帮忙吗?”她问。
“嗯……坦白说,不需要。这机器很智能,把样本放进去,它就能在一分钟内显示各种所需数据,还能自动记录成文档、自动做对比。”他面露轻松,款款而笑,“祝小姐早些休息吧。”
“我睡不着。”她轻耸肩头,还以一笑,“我帮上校剪布吧。”
她说着伸手去够克雷尔刚刚放下的剪刀,克雷尔还想拒绝,下意识地抬手也要自己拿剪刀,好巧不巧地将她的手握住。
下一刹,他猛地收手,脸同时别过去,极度窘迫地一咳:“Sorry……”
祝小拾也略感尴尬,但视线一划,却现他的反应实在夸张。
他脸上的红色从侧颊一直延伸到耳根又涨至眼角,就像被突然灌了大半瓶75°的伏特加,顷刻间陷入大醉。
祝小拾见惯了他沉稳冷静的样子,见状很有点反应不过来:“……上校?”
她嗓子里卡了卡才有问:“上校你没事吧?”
女孩儿温柔的询问令克雷尔喉中噎,他拇指一掐食指硬静下气来,站起身,低着目光推着祝小拾的肩头往外走:“祝小姐请早些休息吧。”
“上校?”
“已经凌晨三点了。”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出门外,祝小拾刚转身,房门就已咣地撞上,吓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