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非木是严岱川从前的同学, S市本地人, 和严岱川在留学时认识,高材生。严岱川虽然很受不了他的性格, 但对对方的才华还是没什么话说的。那时他刚刚接手严家,政策转了风向,他迫切地要把严家的生意转移到台面上来。严家的小弟们好勇斗狠惯了,愿意拿脑子来解决问题的没几个,王非木便成了替他管娱乐公司的最好选择。他行事风格诡奇, 却意外能镇得住场, 眼光也够毒辣,这么多年下来, 高向影视也被他展成了业内位列尖端的影视公司,旗下捧出了不知道多少大红大紫的明星。
严岱川却和他相处地非常辛苦,王非木的古怪可绝不止体现在处理公事上。对方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又跟着自己从最艰难的时期奋斗过来, 天性出格的作风严岱川忍了也就忍了, 却不希望对方对邵衍也这个样。
邵衍路上问起王非木的来历,严岱川简略答了两句, 见他还在转头朝原处看, 面上一凛, 严肃地告诫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王非木这个人你有多远躲多远, 我是在为你好。你要是跟他学了那些不三不四的, 到时候你爸妈那边, 我可没法交代。”
邵衍倒是浑不在意:“哪有你说的那么差,这人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严岱川眉头微皱,捕捉到邵衍眼中的两分兴致盎然,心情不知为何跌落到谷底。
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邵衍几乎是进屋的瞬间就找到了这个办公室和严岱川的共同点。偌大一个办公室陈设地干干净净,办公桌、办公椅、待客区一一规划整齐,除了必备的用品外找不到任何多余设计。但这些仅有的用具质地却无一不精致——待客区的沙和严岱川的办公桌上都有着看起来不太明显的暗纹浮花,整个办公室有将近一半展示在落地窗之下,墙壁书架上的书从大本到小本摆放地整整齐齐,待客茶几上有两本服装杂志和一瓶鲜花。鲜花色泽鲜嫩娇艳欲滴,显然是早上或者刚才刚刚换上的,花瓣里还有水珠。
和它的主人一样闷骚内秀。
邵衍弯腰拨了下鲜花,现是玫瑰后扯下一片花瓣放在嘴里嚼了嚼,评价道:“你买的这花品质不错,花味挺浓的,拿来做玫瑰酱味道一定会很好。”
严岱川盯着正在咀嚼的邵衍,他手上还拿着半片鲜红的花瓣,另外一半是严岱川眼看着他放进嘴里的。鲜红的花瓣嫩色的嘴唇和雪白的牙齿,刚才那一瞬间三种颜色碰撞在一起,让他眼前一阵阵晕。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口干舌燥起来。他盯着邵衍忍不住想要走近几步,那边的邵衍还在念叨玫瑰酱的作法:“这个花洗干净后直接用白糖揉,糖揉进去之后再连着花瓣一起捣烂,一层花瓣铺一层蜂蜜,泡茶蘸酱都是好东西。”
严岱川无意识地张了张嘴,伸手就要去碰邵衍抓着花瓣的纤长手指,哪知道才到一半,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内线电话,助理在那头小声说:“严董,S市杂志的记者们已经来了。”
“让他们过来。”他放下电话后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估计是因为担心邵衍和王非木学坏太着急了才这样不对劲的。揉了下眼睛,他琢磨公司里今天还要处理的事情,便转头问邵衍,“你一个人能应付好吗?”
“你不是说S市杂志的记者很刻薄……”邵衍不是拿大的人,面对未知的问题绝不会轻易打包票。但话才说到一半,门在这时打开,严岱川的两个助理带着几个穿着入时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他扫了眼领头那个穿着大红色皮质连衣裙的女人,立刻转口道,“你去忙你的就好。”
严岱川狐疑地看着他,邵衍歪在沙上翘着二郎腿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随即便起身一脸温和地看向进来的人,笑着问好:“你好。”
严岱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下就拉成了老黄瓜。
白箭有些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都下意识变大了一些,一边朝邵衍点头一边道了句您好,等到看清楚邵衍的模样,眼睛里便多了种纯粹欣赏的光芒。交流会的那一次她是没有去的,御门席开业杂志社也没有派人到场,所以她一直没有见过邵衍,只在同事们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杂志社里跟现场的那些毒舌记者难得有志一同地这样夸奖一个人,愤世嫉俗的说他真性情、颜控说他长相满分、事故的也表示他临场大方。她本以为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从什么书香人家出来的,但后来御门席开业之后,才得知道这原来是邵家的孩子,顿时觉得他的个人气质和自家背景显得很不搭调。
御门席的生意一入驻S市就这样火爆,白箭后来也听说其他台的同行们说起的御门席的口味,可以说是用尽了溢美之词。杂志社里的领导也隐隐透出有些后悔那天没有派采访队到场的意思,毕竟到场媒体后来领回来的礼物都是交给了上面的,刚开始没有人当做一回事,后来御门席的位置越来越受欢迎,几乎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拿到御门席限量销售的新酒的那些媒体们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后来邵衍的名气越来越大,短短月余时间内字画价格都攀了几番,在尤其是上层的阶级里为人作风也大受称赞。这个时候再想联系采访已经很不容易了,邵家几乎不留下任何能让外界和邵衍直接接触的渠道,邵衍平常又不像自己这个年纪的人一样会出来找乐子,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结识到邵家人。好容易听说邵父那边和S市的某领导有交情,联系到那边之后事情可算是办妥,但与此同时又得到了采访要在严家地产公司里进行的消息,一个两个心中的感觉,那绝对是不能单纯用诧异来形容的。
对邵衍他们也是没什么了解,但在S市,不知道严家地产的媒体绝对是少数。
他们原先还没查到邵家和严家有什么关系,但后来联想到严家也在A市迹之后多少也能理解了,来之前的采访稿就写得尤其小心翼翼。开玩笑,得罪了正经商人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惹怒严家这种不清不白的背景。严家现在的董事长严岱川的人脉埋的有多深他们现在都没能了解清楚,只知道他手上的产业,肯定不止现在这一家地产公司。
原本派来采访的人并不是白箭,只是杂志社里一个刚进来一两年的新人,毕竟以邵衍目前的资历,还远不到能让白箭出手的地步。但更换了采访地点后台里的领导就绝不敢这样想了,白箭临危受命,推翻了之前写好的采访稿带人过来,一路上都在担心这个邵衍私底下不会跟严岱川一个脾气吧?
采访严岱川的那几回给她留下的心里阴影可不小。
一路被带向董事长办公室,白箭心中也越敲定了邵衍的分量,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刚进门看到站在桌边的严岱川时她瞳孔都缩了一下。
随后听到旁边清泉般温和的问好声才放松了一些。
她打量邵衍,个头在男孩子里不算高,清瘦。体型也很漂亮,相比较书法家来更像年轻模特一些。长相俊秀,尤其是皮肤白,让他的气质看起来一下子就飘了许多。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眯起,姿态大方又自然,让白箭的心头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
严岱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情似乎不太好,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但白箭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隐约的排斥。有这样的人在一旁做对比,邵衍的形象立刻就变得温和可爱许多。
严岱川现邵衍是什么意思了,邵衍盯着门口的眼神明显是很欣赏的。
白箭一路走进来,严岱川也在看她:大冷天的,这位主编一双小腿都光在外面,皮衣虽然没露胸也没露大腿,但把她的身体勾勒地格外凹凸有致。对方肤白貌美个头高挑,典型的大美女,一头黑色的长卷,走动时被微风吹拂,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他又瞥邵衍,邵衍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快点出去。
“……”严岱川跟白箭握了下手,心情复杂地走了,朝会议室去的一路越走越不得劲。
白箭长出一口气,在邵衍面前戒心不知道为什么降低了许多,笑着拍了拍胸脯:“其实我和严董合作过,还是蛮怕他的。”
“是吗?”邵衍扫了眼对方丰润的手指和鲜红的嘴唇,意味不明地笑笑,手朝对面一挥,“请坐吧,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白箭看对方朝自己笑,唇红齿白一副少年意气,清清朗朗的模样让她好感顿生,连忙推拒道,“不会打扰太长时间,就是问些问题拍个照片,工作完我们就走。”
对方姿态放的格外低,但第一次接受采访的邵衍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被重视。来之前他听严岱川说S市杂志的采访问题都很刁钻,心中还做好了应对危机的准备,结果从头到尾,对方都只是在问他的兴趣爱好和人生历程。
邵衍有什么人生历程啊,走一步看一步呗,被问到为什么会写出那么好的字时他就把上辈子吃的苦头搬出来说了,听得白箭她们都眼泪汪汪的。
看美人落泪也是非常舒心的事,白箭可以说是邵衍到现代以来看到的最美貌的女人了。胸大腰细皮肤白不说,身上还带着职业女性特有的利落气质,这样的人邵衍以前是从没接触过的,哪怕正宫皇后,身上都带着长期被三从四德调\\\\教出的晦暗。白箭有气场有气质难得说话做事却很温和,给人一种能包容很多东西的感觉,邵衍对这种充满母性的女人没什么抵抗力,上辈子被他娘抱着哄睡觉的感觉他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呢。
白箭擦了擦眼角,一脸怜惜地看着邵衍:“虽然是天才,但为了取得今天的成就你还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啊。现在的年轻人拥有你这样品质的实在不多了。”
邵衍倾身将纸巾盒推过去一些,嘴里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听起来吓人,习惯了也就好了。”
白箭抽了张纸巾,邵衍虽然看起来温和,有时候作风却格外霸道,和他的字一样,很难让人心生抵抗。对上对方带笑的眼神时白箭红了下脸,觉得自己这把年纪还会被美少年诱惑也是挺不可思议的,转了转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有些感叹道:“我丈夫也喜欢书法,也跟我谈过小时候习字的苦。他就是没有熬过去,所以我知道里面的困难绝不像我们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邵衍的笑容有点僵:“……你丈夫?你结婚了?”
白箭有些惊讶地看他:“我这把年纪,孩子都六岁了。”
“……”邵衍觉得心口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他上下打量白箭,眼角抽搐,“我以为你最多三十。”
“哈哈哈。”白箭捂着嘴很受用地笑出声来,“我四十二了,都算晚婚晚育了。”
旁边架好的摄像机收起,众人显然没有透过邵衍微笑的表情看出他破碎的少男心。白箭一边告辞一边说今天的采访很开心很愉快,邵衍送他们到办公室门口,让旁边办公室里严岱川留下的助理送客,自己关起门,脸一下就拉长了。
好容易看上个姑娘结果人家都当妈了,现代人也太会骗人了。
邵衍愤愤不平地在心里谴责社会不公,他上辈子就没娶到老婆,在宫里看上的女人都是皇帝的,他能偷皇帝的女人吗?结果这辈子来到现代照样没好到哪儿去,能娶的不喜欢,满意的又结婚了,难不成自己又要打一辈子光棍?
他坐在严岱川的办公桌上晃着腿,心里又不高兴地想,这个严岱川去干什么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他掏出手机来给严岱川打电话,拨出去之后想到刚才白箭来时自己赶人那样,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挂断了。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他琢磨着要不然自己出去找点乐子,办公室门呼一下被推开,一个人探头探脑钻了进来。
是王非木。
王非木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现严岱川不在,扯下眼镜露出一个满脸都是的笑容,对邵衍打了声招呼:“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