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半身歪着,翘着腿手支着脸,没个姑娘家该有的坐相。网
马峰端的是见不惯谁在他跟前吊儿郎当,尤其厌恶姑娘家举止粗鄙,没一点教养,“我说你能不能坐好?”
香菜懒洋洋的磨蹭一下,大体姿势还是那样。
马峰火大的不行,气吼吼的瞪着她。
见他正欲作,藤彦堂横插一杠,戳断了他那噌噌往上冒的火气。
“说吧,你找我何事?”
“哎呀,总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难为情呢。”香菜做小女儿家的娇羞状,漏神儿的杏眼中却尽是促狭。
她惺惺作态,不过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把那俩碍眼的家伙给赶出去。然而荣鞅和马峰不识趣,压根儿就没抬屁股走人的意思,尤其荣鞅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坐那儿跟看戏似的。马峰就更不用说了,打香菜进来,他就没摆过好脸儿。
藤彦堂靠坐在办公桌上,动作熟练的点燃一根雪茄抽上。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看心情或者身体状况,偶尔会抽上一根雪茄当排解或消遣。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需要操劳的事又繁琐,他身体又是这样的状况——肩上刚换了药,伤口处疼痒得厉害。如果不找什么东西麻醉一下自己,他还真有些受不住。
用一个词形容他现在的处境,那就是“内忧外患”。这丫头偏不知体谅人的辛苦,隔三差五的惹是生非,给他心里添堵。
藤彦堂吞云吐雾时又催了香菜一次,“说吧,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他虚着双眼,大约是烟雾的作用,使得他此刻的神情更加然后人捉摸不清。
正因为从他脸上看不到多余的情绪,他此刻究竟是喜是怒,香菜心里也没谱儿。藤彦堂惯不露声色,不过香菜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不敢跟他再有半点玩笑的心思。
“其实呢。我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香菜话音刚落。尤爱找茬的马峰便嗤笑着嘲讽,“你跟我们谈生意?”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有自己的身份?
香菜无视他,继续对藤彦堂说:“你们荣记商会名下应该有很多布行吧。我想要你们布行里所有的碎布头。”
马峰一听愣住,“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在他眼里,香菜摇身一变,成收废品的了。马峰心里对她更加不待见了。
香菜依旧没搭理他,直直看着藤彦堂。等待他的答复。
藤彦堂将才抽了两口的雪茄按熄,似乎来了兴趣,方才漠然的双眼中盈满了笑意。
“你就打算在你那小布行里卖那种东西吗?”这话里有好奇也有试探。
“这不用你管,你就说成不成吧?”
“那你能给我什么?”
香菜竖起一根手指。
马峰故作聪明的翻译。“一百大洋?”说完摇头,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若真如此,这可是他们荣记有史以来做的最便宜又最划算的一笔生意。
香菜懒得摇头否定他的话。竖起的那根手指优美的做了一个音乐指挥的动作。
“一歌。”
藤彦堂与马峰异口同声,“一歌?”
“嗯哼~我希望你们荣记的布行能源源不断的给我供应碎布头。而且不能以次充好……”
“等等,”马峰蹿到香菜面前,这样她总不能再无视他了吧。没搞清楚情况似的,他向香菜确认了一遍,“你要用一歌换我们荣记布行的碎布头?”
荣鞅也言:“你用一歌就想换我们布行往后源源不断的给你提供碎布头,这会不会太敷衍了?”
“是啊,你怎么不直接说让我们白送你呢!”马峰看不出这笔生意对他们荣记哪里有利可图。
藤彦堂轻挑着眉眼瞅着香菜,似乎在等她做一番高谈阔论。
香菜鄙视了一眼荣鞅和马峰这俩思想肤浅眼光粗鄙的男人,然后看向若有所思的藤彦堂,“站在百悦门的立场,这对你们可是只赚不赔的生意。”
“不是不可以,”迎着香菜自信满满的目光,藤彦堂给出一个含含糊糊的答案,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先要听听你给我们的是一什么样的歌。”
鱼儿上钩了,可惜还不是收线的时候,香菜有些洋洋得意,却也给自己留了一手,“我要先看到货。”
有大哥在,藤彦堂不敢自作主张,用眼神向荣鞅请示了一下,然对方点头赞同,便使唤起了马峰,“二哥,劳烦你下去准备一下。”
马峰心里喊着不要不要的,身体倒是很诚实,离开前还给香菜抛了个白眼,足见他有多么不看好香菜。他很期待香菜这一回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藤彦堂拨了个电话,期间与香菜征询了一下香菜的意思。
后者说碎布头不需要往兴荣道的布行送,直接送到她家去就可以了,然后给藤彦堂撇着嘴给故作不知她家在哪儿的藤彦堂报了一串地址。
挂了电话,藤彦堂抬手看表,“两三个小时以后,东西就会送到你家门口,现在我们去验收一下你要给我们的到底是一什么样的歌。”
香菜略微怔了一下,倒不是惊讶荣记送货上门的速度之快,只是藤彦堂这家伙也太雷厉风行了,还真跟她一样,是个不肯吃亏的。
既然已成定局,香菜也不再讨价还价,磨磨蹭蹭的起身,跟着藤彦堂和荣鞅下楼。
没有歌声,没有音乐,此刻百悦门人声嘈杂,一片惶惶。
两人将香菜带至乐团处。
被马峰喝止的乐手们一头雾水模样,他们平时要看乐谱演奏,乐团处总是灯光通明。而藤彦堂一来便叫人熄了灯,陷入黑暗的乐手们更加茫然不知措。
马峰抱臂看戏,阴阳怪气对香菜说:“请吧——”
香菜突然有点怯场。楚楚可怜的看着藤彦堂,“不是吧,你让我现、在,就在这、里演奏?”
她事先准备好的剧本里可没有这样的一幕。
她原本打算的是将谱子和歌词直接撂给他就完事了。
藤彦堂挑眉到:“我说了要验收吧,当然要看看现场的人听了你的歌会是什么反应。”说着,看了一眼场内骚动的客人。
香菜循着望去,场上可谓是一团乱。
已经有客人不耐烦。质问工作人员为什么要停掉音乐。他们花钱来这里寻乐子,可不是为了就这么干瞪眼在这儿坐一晚上。
香菜抓抓脑袋,对了一眼藤彦堂催促的目光。无奈只好摸到黑钢琴前,矫正了麦克风的位置,然后将纤细的十指轻放在琴键上,轻盈的起起落落。
一串音乐响起。
藤彦堂听着还算满意。心里点评节奏轻松明快,入耳舒服。让人心禁不住愉悦起来。
随着音乐响起,场上的骚动渐渐平息。
结果香菜开口唱时,场内又闹哄哄起来。
“姐是老中医,专治吹牛逼。头疼脑热血压低,跟我没关系。
你要吹牛逼,不如打飞机。又省钱来又过瘾,还没有压力。
吃点没关系。喝点没关系,吹牛逼地那些人,都没有实力。
有人吹牛逼,就找老中医,一顿五毒拍逼掌,脑袋打放屁。
姐是老中医,整天笑嘻嘻,听见有人吹牛逼,我就是一顿踢。
天天吹牛逼,你早晚让雷劈,雷电要是劈不死,还有老中医。
不要吹牛逼,谁吹谁挨踢,姑奶奶就是老中医,我专治吹牛逼。”
藤彦堂听的目瞪口呆。
荣鞅也被吓到的样子。
马峰捂着脸,摇头晃脑表示无语。
倒是场上不少人哈哈大笑起来,被滑稽的歌词给逗乐了。
藤彦堂脸绿了,上前一脚踢过去,正中椅子的腿脚。
咚的一声响后,香菜险些从椅子上被震落下去。
“你当我们百悦门是什么地方!”他怎么可能会将这么不入流的一歌引入高大上的百悦门?就算他引入了这歌,百悦门有哪个姑娘愿意上台唱?就算有人好意思上台唱,谁还能像这丫头一样唱出这歌的精髓?
这歌配这丫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荣鞅用两个字做评价,“恶俗。”
香菜龇牙咧嘴,反而不满他们那种不满的态度,“你们什么欣赏水平,反响明明就很好好不好!听听,还有人喊安可呢,要不要再来一遍?”
握了个草——藤彦堂气到没脾气。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选择现场验收香菜的歌。
不不不,千不该万不该,他最不该做的就是一开始答应与香菜的这笔交易!
不少人包括百悦门的工作人员都前来看热闹,百悦门的酒保和荣鞅的保镖好歹是维持住了现场的秩序,将人都拦在外。
见藤彦堂一脸悲催,香菜心一软,妥协道:“好好好,我换一总行了吧!”
她十指又重在黑白琴键上轻盈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