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怒喝尖叫夹着白梅的惨叫和柳嬷嬷的告饶,让她浑身颤抖的连滚带爬地从后院花丛中逃了出去。
内院里已经乱做一团。
西凉茉逃回自己偏僻的院落里,心中一片慌乱,目光触及晾晒的衣服,她连忙扯下,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收拾一番,才刚刚收拾妥当,便听见院门“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吓得西凉茉退了一步,却绊在身后的木桶上,一下子跌在地上。
领人来的正是二夫人的贴身大丫头紫月,紫月婷婷站着,一身淡紫长裙,掐腰银白绣花的小袄,衬托得那张圆润如玉盘的脸蛋愈的端丽,气度倒比西凉茉更像一个小姐。
紫月对西凉茉那种见了人畏畏缩缩的模样似早已习惯,也没起疑,只是略皱了眉,冷冷地道:“小姐,二夫人请你去一趟。”
这靖国公府邸里除了白梅和她的亲娘——西凉茉的奶娘柳嬷嬷,与西凉茉院外的粗使下人白蕊和白嬷嬷外是没人称呼西凉茉为大小姐的,虽然她出身长女,又是大夫人的亲女,但她就像一个的被任何人待见的玩意儿。
西凉茉苍白着脸,咬了下唇,怯懦地道:“紫月姐姐,二夫人找我可有什么事,天这么晚……。”
紫月不耐地冷冷打断:“小姐跟我们走就是了。”身为掌家二夫人的大丫头,紫月面上到底维持了最简单的礼数,虽然从不掩饰对这不得宠的小姐的鄙夷,却不若其他下人那样欺凌于西凉茉。而紫月身边的那些婆子、家丁们却已经面如虎狼,只差没冲上来拖着西凉茉走了。
西凉茉一颗心七上八下,却只能点头如捣蒜,不敢惹紫月生气,连忙乖乖几步小跑跟着紫月走。
紫月对着身边的一个婆子使了眼色,那婆子便恭敬地领着人朝院子内走去,开始四处翻查。
西凉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如果被那些人现她的那破烂的血衣……
过了好一会,婆子领着人出来,对着紫月摇摇头,紫月方才冷睨了西凉茉一眼,转身向二夫人的院子而去。
西凉茉堪堪松了一口气,偷偷瞥了眼那口井,确信方才的血衣都扔到了井底,无人现,这才低着头一路跟上。
到了内院处,便见一路上的婆子丫鬟和甚少出现在内院的家丁们脸色都是沉沉的,满院子的人却安静得只听见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气氛阴沉。
西凉茉愈的战战兢兢,被紫月领着进了房,出了这样的大事,正花厅处,府里几房的人都到了,除了靖国公因着配随帝驾去了河源的避暑山庄不在,和素来常年卧病的靖国公夫人,该到的都到了,正正坐在上右侧的是掌着中馈的二夫人韩氏。
西凉茉偷偷抬眼嫖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出身贵重大族,族里出过三位皇后,容貌几乎可以称得上绝美,人至中年,却色如春晓,但她脸色一片淡冷,出了事的正是她的第二个儿子,却也不见她脸上有什么愤怒神色,但那冷然的眸子却让西凉茉忍不住浑身打起抖来。
喜怒不形于色比色厉内荏,更让人害怕,她从来不敢在二夫人面前抬起头。
天还未亮,幽幽的烛火照得堂内似有鬼火,照在坐着的面无表情的众人身上似阎罗殿堂的一众恶神厉鬼,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于是厅外那女子的悲惨的哀鸣夹杂着鞭子抽在肉上的便越清晰。
许久,西凉茉浑身抖,只觉得牙齿打战的声音都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到。
“西凉茉,你在抖什么呢,莫非二哥哥的伤和你有关,是你指使那贱婢去勾引二哥哥的?”少女冷笑的声音突兀地在堂上响起,正是靖国公府的四小姐西凉丹。
西凉茉抖着唇,头低得更低,却听见另外一道柔和的女子声音响起:“丹妹,母亲与一众长辈都在这里,不要放肆了。”声音柔软似三月春雨,让人闻之心醉。
眼见亲姐西凉仙都开口了,西凉丹便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鄙夷地盯着那窘迫又瑟缩的西凉茉,出了这样的事,西凉茉这只老鼠是倒霉定了。
果然,片刻,二夫人冷冷地开口:“白梅这贱婢勾引主子不成,又行凶害人,打三十大板。”
西凉茉心头一松,尖尖瘦瘦的脸上显出松动的神色来,三十大板,白梅若能挺过去,还是有救的,二夫人竟然难得如此菩萨心肠么?
西凉茉的神情哪里逃得过二夫人的眼,紫月恭敬地递上茶,二夫人优雅地接过,又淡淡地补充:“贱奴品行不端,行刑后送到外院籍坊,择日卖了,柳嬷嬷教女不严,合谋害主,打死便是,至于茉姐儿,治下不严,纵奴伤亲,观刑后罚至宗祠天井前跪思一月,待老爷回来后再行定夺。”
一听籍坊,再听了二夫人的处置,便是面无表情或心不在焉的在坐众人不由地微微动容,这样的二月寒冬,跪思一月,就算有命在,恐怕腿也要残了,还有那籍坊……竟然让这黄花闺女的正经小姐去观白梅的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