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荥被紧拽着头，头皮传来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呢？你这个样子除了出去卖，哪里还能有钱？”那个男人说着，一把把崔荥扔在地上。

“要不先让哥几个开开荤……”男子说着，脸上闪过一丝淫邪的笑容，下一秒，恶心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崔荥的眼神带着一丝绝望，看着角落里依旧蜷缩着的崔佐，从心底涌出一股难以明说的委屈，如果今天自己真的被糟蹋了，那她可能也真的要放弃救赎崔佐了。

崔荥打开了伸过来的手，不住地挣扎，嘴里也不停地喊着。

“崔佐，崔佐，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救命啊……”

身子被猛地压住，崔荥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

“你指望你那个废物弟弟救你？”男子的笑带着一丝不屑，“你还不如求哥哥等下对你温柔点……”

男子的笑容越来越猥琐，加之粗俗下流的话语，让崔荥恶心到极致，如果真的被这种人玷污了，还不如死了的干净。

崔荥愤愤地想着，使出浑身力气，用膝盖猛地顶向了男子最脆弱的部分。

男子吃痛，闷哼一声，整张脸痛苦地扭成一团，身子往一边歪去，捂着要害部位，样子痛苦不堪。

“大哥，你怎么样？”

崔荥的动作惹怒了一众跟随而来的人，一边的一个男子上前对着仍躺在地上的崔荥就是一脚。

这一脚，那个男人下脚极重，而且直直地踢在了崔荥的腰上，崔荥感觉眼前一黑，本能地蜷曲了起来。

可是那群人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一众人根本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对着崔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崔荥缩成一团，奄奄一息，才由于担心闹出人命，住了手。

“再给你一天时间，凑不到钱，别说你弟弟的腿，就是你自己也保不住了。”那群人临走之前给崔荥留下了这一句话，外加一口唾沫。

人群走后，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崔荥躺在地上，身上传来各种疼痛，可是那些痛都不是最折磨人的，最折磨人的是心底的那股绝望。

崔荥本想就这么一直躺在地上，她对这样的人生已经绝望了，可是墙角探出的那个小脑袋却让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她还不能死，她死了，崔伟要怎么办，他才五岁，他要怎么办？

“姑姑，姑姑……”崔伟小脸上满是泪花，哭着跑到崔荥身边，“姑姑，你疼不疼？”

崔荥硬撑着坐了起来，挤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容，“姑姑不疼，小伟乖，不哭……”

可是崔伟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姑姑骗人，怎么可能不疼，一定疼坏了，姑姑，我们离开爸爸好不好，我们离开他……”

一个小孩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让崔荥彻底震惊了，在一个孩子的心底，最强烈的念想居然是离开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父亲也许真的已经不值得人留恋了吧。

可是这个弟弟明明曾经为了让她上学，毅然放弃了自己继续上学的可能，明明曾经那么懂事，那么……

崔荥的心揪成一团，不敢再想下去了。

崔伟见崔荥不说话，急了，“姑姑，你就答应小伟吧，不然你会被人打死的，如果你……呜呜呜……就没人管小伟了……”

崔伟说着，大哭了起来，刚刚那群人那么打崔荥，他真的太害怕了，他好怕，怕姑姑再也起不来，也怕他们会像打姑姑一样打自己。

听着崔伟的话，崔荥强撑着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崔佐的身边。

“崔佐，如果今天姐姐也废了自己一条腿，你是不是能跟姐姐一起振作起来？”崔荥看着像个死人一样躺着的崔佐，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可是更多的还是绝望和失望。

可是，崔荥等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

崔荥心一狠，从地上捡起一个啤酒瓶就对着自己的右腿狠狠的砸了下去。

“姑姑，姑姑……”崔伟看着崔荥拿着啤酒瓶不停地砸着自己的腿，心疼地不行，扑上来抱住了崔荥的腿。

崔荥一下没收住，酒瓶就砸到了崔伟的背上。

崔荥吓坏了，急忙扔了啤酒瓶，一把抱起了崔伟，“小伟，你没事吧，你要吓死姑姑啊。”

崔伟抬起头，满脸的泪花，“姑姑，你不要这么对自己，小伟心好疼，姑姑……”

崔伟说着，抱紧了崔荥，趴在她的肩头呜咽。

“崔佐，姐已经尽力了，从今以后，我和小伟都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希望你好自为之。”崔荥说完，抱着崔伟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今日一走，她就权当自己这个弟弟死了。

“姐……”就在崔荥即将走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

崔荥回过头，崔佐已经坐了起来，满脸的泪花，“姐，对不起，对不起……”

崔荥急忙抱着崔伟走了回去。

“姑姑……”崔伟一脸不情愿地别过小脸，对自己这个爸爸很是不满。

崔荥轻轻拍了一下崔伟的后背，安抚了一下他，然后在崔佐面前蹲下了身子。

“崔佐，好好振作起来好不好，你还有小伟，还有姐姐……”崔荥说着，喉头又开始哽咽了，自从崔佐出事以后，她等崔佐振作已经等了太久了，她都快不记得那种轻快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了。

“姐，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崔佐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伸手够到了一堆啤酒瓶中的假肢，自己把它安了起来。

“小伟……”崔佐看着缩在崔荥怀中的崔伟，轻声唤道。

崔伟下意识地又往崔荥怀中缩了缩。

“小伟，乖，叫爸爸……”崔荥有些激动，只要崔佐能振作起来，什么都好。

崔伟瑟缩了一下，还是把小脸抬了起来，看向崔佐，“爸爸……”

“诶……”崔佐应着，眼泪又爬满了脸庞，“小伟，是爸爸不好，爸爸混账，爸爸以后都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真的吗？”崔伟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崔佐说着，伸出双手，抱住了崔伟小小的身子。

崔伟顿时‘哇’一声哭了起来，“爸爸，你为什么要欺负姑姑，为什么要欺负小伟，你变得好吓人……”

“小伟，不哭，不哭……”崔佐整颗心感觉都要被崔伟哭碎了，紧紧搂着崔伟小小的身子，“是爸爸浑蛋，是爸爸不好。”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想通之前自己的混账以后，心就开心变得软得一塌糊涂，自己都不知道眼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自私，这么混账。

“姐，你痛吗？”崔佐看着崔荥那一脸的鼻青脸肿，终究还是心疼了，问道。

“我没事，只要你能好，一切都值得。”崔荥看着崔佐，难得地笑了。

“姐，对不起……”崔佐低垂下了头，“你带小伟走吧。”

崔荥心一惊，看向崔佐，“你什么意思？”

“姐，你不知道那群人有多心狠手辣，你和小伟如果不走，我怕会被我连累……”崔佐看着崔荥，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差二十几万，一天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凑得到。”

崔荥的手有些抖，是啊，他们现在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二十几万，简直可以逼死他们了。

“姐，你们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欠债的是我，只要你们不在我身边，他们不会特意去为难你们的，快走，不然等他们明天来了，你们就走不掉了。”崔佐不停地催促道，心中有些难过，自己刚刚清醒过来，又要被现实逼着和自己唯一的两个亲人分开了。

“爸爸，我不走了，小伟不走了，小伟要爸爸……”崔伟哭着抱紧了崔佐的脖子，这样的爸爸他好怀念，陪在这样的爸爸身边，再苦他都不怕。

“小伟……”崔佐涕泪纵横，声音哽咽，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要去伤害自己最亲的人，为什么要把一个人的痛苦演变成一家人的灾难。

“崔佐，你别怕，我有办法。”崔荥说着，一把抓起地上的包，就往外跑去。

“姐，姑姑……”

身后，两个人的喊声交织，可是崔荥却没有停下脚步，她必须赶快，因为她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通电话而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来交换那二十几万。

崔荥的大脑一片混乱，疯了一般地往下跑，一直跑到了楼底下，才靠着墙，气喘吁吁的站定，脚上的疼痛猛然袭来，让她几乎跪倒在地，却咬牙忍住了。

崔荥颤抖着手，掏出了包里沈谦给的那张纸，哆嗦着，拿出手机，输入了号码，可是看着那亮着的屏幕许久，崔荥却依旧按不下那个通话键。

这样的自己，要去麻烦他，他肯定很嫌恶吧，第一次，他看着自己，目光中是震惊和鄙夷；第二次，他看着自己，目光中是震惊和反感，那么这一次呢？

崔荥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么多，一咬牙按下了通话键。

*

顾宅，顾澈和夏茗刚刚到家，手中是夏冉的零食和衣服。

“冉冉，我们回来啦？”夏茗对着夏冉的房间喊了一声，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夏茗心瞬间慌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夏冉的房间跑去，可是房间空荡荡的，床铺的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夏茗又急忙跑了出去，“顾澈，沈谦人呢，为什么冉冉不在家。”

顾澈的脸色也很难看，拿出手机拨通了沈谦的电话。

而就在同时，门口传来了沈谦的手机铃声。

夏茗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门口站着一脸委屈的沈谦和吐着舌头的夏冉。

“怎么回事？”顾澈看着门口的两人，脸色依旧带着冰霜，问道。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夏冉把手背在背后，对着顾澈和夏冉甜甜喊道。

“背后藏了什么？”夏冉毕竟是夏茗生，她那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躲过夏茗的火眼金睛。

“爸爸，冉冉好想你哦。”夏冉见大事不妙，急忙侧着身子快步跑到顾澈身边，赖在顾澈怀里，顺便把手中那个巨型唐人塞到了顾澈的衬衫里。

对，没错，就是顾澈的衬衫里！

顾澈整张脸都扭曲了，这么腻，这么恶心的东西，竟然被塞进了自己的衬衫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顾澈觉得自己要疯了。

但是看到夏茗狐疑的眼神看过来，顾澈却只能兀自镇静地跟没事人一样。

“想爸爸啦。”顾澈说着，把夏冉往怀里一带，然后大手猛地在夏冉小屁股上就是一把。

“啊……”夏冉大喊了一声，可是看到顾澈那威胁的眼神，感觉捂住了嘴，哼唱道，“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唱完还一脸得意地回过头对着夏茗道，“妈咪，幼儿园老师新教的歌，冉冉唱得好听吗？”

“好听……”夏茗看着夏冉没事，一颗心也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跟着笑了起来。

“冉冉，先去洗澡好吗？”顾澈实在快被那个糖人给弄疯了，不由得提议道。

“好的，爸爸。”夏冉听话地站起身，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夏茗全程盯着她看着，见她手里没有东西，有些费解。

等夏冉走进了浴室，夏茗才走到顾澈身边，“冉冉手里刚刚没有东西吗？”

顾澈有些吃力地看着夏茗，然后从衬衫底下掏出了一整根糖人。

夏茗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下一秒，笑得前俯后仰，心中想着，顾澈，你也有今天，果然生了个亲女儿。

顾澈看着夏茗那个样子，冷冷地站了起来，夏茗一愣，却只见顾澈拿着那块糖人，径直走向了沈谦。

“你给她买的？”

“是你家小公主自己非要的。”沈谦看着顾澈那修罗一般的眼神，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回嘴道。

“吃了。”顾澈懒得跟他废话，把糖人递了上去，冷冷说道。

“啊？”沈谦张大了嘴，感觉顾澈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

然后顾澈在看到沈谦张大的嘴的那一秒，一抬手，糖人就被塞到了沈谦的嘴里。

“吃完你就可以走了。”顾澈大步流星往前走着，留下这么一句话。

那潜台词是不吃完就不可以走？沈谦觉得自己真的是跟了一个好老板，有苦说不出啊。

但是怎么办呢，沈谦还没有有勇气到敢违抗顾澈的命令，只能站在门口，含恨吃着那个糖人。

“顾澈，过分了吧。”夏茗看着沈谦那个样子，于心不忍，上前说道。

沈谦听到夏茗的声音，就像听到天籁一般，抬头看向顾澈，等着赦免。

“没事，习惯就好。”顾澈说着，手轻轻一拉，把夏茗拉入怀中。

我去，我靠！不赦免也就算了，有必要虐狗吗？

沈谦急忙闭上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他可不想被那万丈光芒刺瞎了双眼。

“你等下也赶紧去洗澡。”夏茗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怎么，你想？”顾澈凑在夏茗耳边，低声道。

夏茗一把推开顾澈，“你想多了，我是嫌你太黏……”

嫌你太黏！顾澈觉得自己受伤了。

然后，顾澈的这份委屈总要有人替他受着的，比如，沈谦。

“吃快点。”

顾澈看向沈谦，冷冷一句，然后沈谦就玩命啃着眼前的糖人，心中更是把顾澈吐槽了一百八十遍。

等夏冉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沈谦啃糖人的那一幕。

“怪叔叔，你为什么要吃我的糖人？”夏冉一脸愤慨的看着沈谦，说道。

“小公主，叔叔……”沈谦说着，看着顾澈的眼神，乖乖闭了嘴，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冉冉，刷牙了没。”夏茗站起身走到夏冉身边问道。

“刷过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能镇住夏冉，那就只有夏茗了。

“晚上刷过牙了就不能吃东西了，知道吗？”夏茗循循诱导。

“嗯，知道了。”虽然不情愿，但是夏冉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嗯，那去睡觉吧。”夏茗看着女儿这么乖巧，很是满意。

“妈咪晚安，爸爸晚安，臭叔叔，哼。”夏冉哼完，傲娇地抬着小脑袋走进了房间中。

沈谦受到意外伤害一千点。

含泪啃完了最后一口糖人，沈谦嘴里甜的苦，对着顾澈嘟囔道，“顾少，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吗？”

顾澈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没走啊。”

沈谦恨不得上去一把揪起顾澈的耳朵对着他大喊，不是你让我吃完再走的吗？可是沈谦也只敢想想罢了，下一秒理亏乖乖奉上笑脸。

“顾少，那我走了。”说完，不等顾澈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喉咙被那个糖人齁得生疼，又见是陌生号码，沈谦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

“喂？”沈谦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喂，是沈谦吗？”崔荥本就担心沈谦嫌恶她，此刻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吓得差点把手机丢了，但是还是看着卡片上，沈谦龙飞凤舞的字，抖着声音问道。

“我是，你是？”沈谦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问道。

“我是今天你在幼儿园门口遇到的，我叫崔荥。”崔荥声音有些轻，说道。

崔荥，居然会是她？

“怎么啦？有事吗？”一听到是她，沈谦的态度顿时好了起来，声音有温柔了很多。

“我，我，”崔荥我了半天以后，断断续续地开口，“我们能见面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