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敖子琰听完却忽地面色一沉,抓住她话中的一点,幽深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就凭他也配吗?他一个早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间的成王公子,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那谁配呢?”
芈凰闻言暗暗皱眉,十分不喜若敖子琰对于李炽的评价,抬头看着他第一次反问道。
“我父王配吗?……或者我配吗?子琰……或者还是只有你的才华和能力才配的上这个王位?”
“连你也怀疑我?”
若敖子琰闻言皱眉问道,声音幽地微寒。
“我不怀疑你,只要你亲口说的,我都相信!”
芈凰看着他目不转睛地清声说道,只要他亲口说,她就相信,不管前世如何,今生是今生,“所以你可以说给我听吗?就像我不骗你一样,你也不骗我。”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一瞬间,若敖子琰面色又穆然深重起来,一双剑眉聚拢成川,似乎在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摇头深思说道,“你还不懂这朝堂,还不明白这人心,也不理解真正的天下权势。楚国所有的世家忠于大楚王室,不过是在忠于自己家族的利益,就像这金帐内外,你敢说有几个人是真正忠于你父王的,大家所求不过是这楚国之下的共同利益和无尽的疆土,所以一同坐在一起。”
“而我想要的虽然不是这些,可是如果不能始终把持着绝对的权力和势力,就无法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带领我们楚军北上伐晋,成为天下诸侯的共主。”
“好,我知道了。”
芈凰笑笑点头。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连他也不敢回答的答案。
他也不过是在忠于他的利益和家族,权力不过是他手中征服天下的太阿王剑。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他当日的话。
周穆并不是因为贪穆金库和楚庸大战的胜利果实而死在了他们的剑下,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已经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
有一天,如果她的存在,甚至他们整个芈姓王室的存在都阻挡了他的步伐,他会不会也会像杀了周家一样,杀了她,杀了她们所有人?
芈凰静坐在床上,一张姝丽的容颜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眼神有一丝飘乎不定,笑看着他。
“凰儿,你还是不要这样整日乱想,邯郸一梦这种事,古亦有之。”
若敖子琰拉着她回到玉石屏风后的床榻上,将她按倒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将下巴搁在她的顶,轻轻蹭了蹭,拥着她低头说道。
“好,不过你答应我,不要追他们了,他一个部落族长带着一个深宫夫人危胁不到我们的王位。”
冰冷的铠甲透过轻薄的裙衫传来一丝冰冷的寒气。
芈凰心头微冷地点头说道。
“嗯,公子职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成贤儿,她如果想离开,我自是不会拦着她。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出去走走,这样会闷出病来的,还会不时乱想。”
芈凰摇头,“不了,你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若敖子琰颔答应,转身出了帐篷后,走出很远才突然问着身后的清浦江流惊风他们,“你们听说过这世上有人能够死而复生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公子?”
连平时最沉默的江流也不相信,第一个出声反驳。
“是啊,人死了就是死了,那我们在战场上杀了这么多人岂不是都活了!”惊风摇头。
周围所有的侍从都一脸不信的表情,清浦却试着问道,“这话是谁给公子说的?”
“果然不可能啊!”
男子幽幽轻叹一声,如果不是芈凰的神色太认真,他居然差点要信了,暗笑一声凰儿居然把邯郸一梦这种事情当真了,没有回答清浦的问题而是命令他们派人往南部追查公子职。
不是他不相信芈凰的识人之术,而是他必须还有其他的手段控制南部这些复反之族。
女子抱被坐在床榻上,随着男人高大挺拔如山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外,只剩下帐帘的下摆在空中轻轻荡漾出浅浅的弧度,说明他曾经存在过,听她说过那一席藏在心底深处十一年不可告人的秘密。
良久,出一声轻叹。
“果然没有亲身经历,这种事情不会有人相信……而且不是人人都是成贤儿那样心思单纯,轻易可以相信李炽死而复生的事。”
换作前世的她,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有一天有一个人却告诉她。
十五年后,她会再度重活一世。
她也不会相信。
可是,心里的失落,说与谁人听。
秘密终究是秘密,这一生,她会如他所说,再不告诉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