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证实,那具烧焦的尸体是郑国大夫府中一个新进的奴婢,叫朝月。? ≠才入府刚个把月,自然没什么对她有特别的印象。唯一与她交好的,是自打她进府以后,负责调教她教她府里的规矩的老妇,叫付嫂,是个四十多岁一直在府里做事的妇道人家,人比较憨厚,对谁都不错,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起初,朝月是被她的父亲给卖到郑国大人府里来的,她很不甘心,所以进府之后曾几次向付嫂透漏,想要偷跑离开这儿。付嫂也曾劝过她,说是朝月家里穷的很,母亲去年病死,父亲为了让她哥哥娶上媳妇才把她卖到府里的,府里做活儿确实苦了些,不过比起她在家的时候,至少能吃上一顿饱饭。
“我哪里知道她是死了啊,这个丫头也真是的。”付嫂越说越心疼,想起朝月刚进府里的时候,只和她一人要好,她就越是心疼那个傻乎乎的胖丫头,“突然有一天,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找不见她了。问了人,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当时我心想着她是不是趁着天没亮,溜出去了。”
“有一天是哪一天?”我问道。
付嫂想了想,“大概是四天前吧,我只记得前一日晚上她心情很不好,我以为她又挨吵了,还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她就跟我说,是从把她买进来的管家那里听说的,第二天是她哥哥娶新媳妇过门的日子。这么一个小丫头,肯定是心里委屈了......”付嫂偷摸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祭煜,求饶道,“公子,老奴知道错了,要是老奴早一点把这件事报上去,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老奴知错了,还请公子,请公子饶老奴一条命啊......”
她是故意放走朝月的,因为于心不忍,所以在猜到朝月可能是偷偷离开之后,她什么都没有做。
可这件事,如果不是牵连到接下来的命案,那完全是他们郑国大夫府上的私事,既然从付嫂这里得到了我想要知道的线索,那么于情于理,他们府里的事都不该我再过问了。我只能退到一旁,等着祭煜做出处理。
“付嫂,念你是初犯这一次便不责难于你了,如果父亲问起来我帮你说句话,但至于父亲要如何处理,那也不是我能说得算的。可你一定要谨记这一次的教训,你不是在包庇府里的这些家奴,也可能使他们落入危险之中。”祭煜将跪坐在地上的付嫂扶了起来,他叹了口气,但看得出已经尽力了。“付嫂,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付嫂又要给祭煜跪下,却被祭煜拒绝了。
“你先休息吧,我和霍汐姑娘还要再去查一些其他的事。”祭煜安顿付嫂的同时,我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
没多会儿,祭煜也推门而出。
我看了看他,“你这么快就原谅了这个付嫂,难道就一点没有怀疑,付嫂也可能是在包庇凶手吗?”
因为在案之前,付嫂可能是最后见过朝月的人,因此也不能立即排除对她的怀疑。
“我了解付嫂。”祭煜做出一个手势,他请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同我说,“在我年幼的时候,付嫂就已经进到府里来做事了,可以说,算得上是看着我长大的人。”
我们往上院走,路过回廊台阶处,祭煜特别提醒我注意脚下。
而后,他接着说,“付嫂年轻的时候曾经订过婚,可是还没过门,夫家便因病去世了。后来村子里的人听信了一个术士的话,说付嫂命硬,会克死夫家,所以她不能嫁到一个镇不住她命的人家。付嫂的家人就把她嫁到这城里的一个屠户家,那个屠户死了两个妻子,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后来母亲生下妹妹,付嫂就成了妹妹的傅母。可是大概十年前吧,付嫂的丈夫跟人打架被活生生打死了,他丈夫的几个孩子就把她赶了出来,说是她克死了他们的父亲,一点钱财都没有给她留下。”
“怎么会这样。”我算是有些了解,祭煜为何会相信付嫂了,“付嫂既然可以做你妹妹的傅母,也应生养过孩子才对,难道她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她吗?”
“付嫂没有孩子,”祭煜定定地望向了一旁,语气有些沉重,“或许该说,付嫂曾经有个孩子,她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这城里就闹了灾荒。大人孩子都没得吃,付嫂不得已做了妹妹的傅母,奶水都给了妹妹,她自己的孩子便饿死了。”
我一阵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