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转身过去压了压玉山的胸口,又探了探玉山的脉搏,从他的箱子里找出几种草药来,掐碎覆在玉山的七孔之上。这一番急诊之后,萧珏的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玉山的情况虽见好转,可是这一两日,却实在没办法令他清醒过来,恐怕现在想要从玉山口中得知真相,是不可能的了。”
“大人,玉山他怎么会?”守望仍惊魂未定,他还未能接受,已经被书兰“杀死”的玉山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子下突然活过来的。
“这件事,你便要请教霍汐姑娘了,这些都是她的主意,连我也被她骗过去了。”萧珏刻意强调霍汐姑娘,让我觉得他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的,并且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说下去。
守望转而看向我。
“曻倪挟持玉兰,和月蝉爹一起掉下悬崖之后。大家都在忙着救还活着的玉兰和月蝉爹,竹牙陪我去检查曻倪尸体的时候,向我说明他对月蝉爹的怀疑,并且因为他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曻倪掳走玉兰,就算玉兰穿着的衣服是月蝉的,曻倪会认错不奇怪,可是月蝉爹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
这一点是我之前一直没想到的,因为在我所有的推理之中,唯独忘记了估计骨肉亲情所共有的默契。如竹牙所说,月蝉爹养育月蝉十几年,无论是血缘的默契还是从细微的举止,就算他那时不知道曻倪已经绑错了人,可是在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不可能丝毫不怀疑那不是月蝉的吧。
回过神儿,发现他二人都沉默着,我就继续说,“表面上看起来,月蝉爹是为了就被掳走的女儿才与曻倪拼命的。可就最后结果来看,是三个人都掉下了悬崖,试问,一个要救女儿的父亲会这么鲁莽吗?可如果他扑过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救人呢?没错,月蝉爹当时扑过去,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他主动搅到这一场关系中来,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所以我让竹牙帮忙调查,后来竹牙告诉我,他的确在月蝉家找到了玉山,他们把玉山藏在了地窖里,每天晚上会送一次食物下去给玉山,这些食物就是玉山第二天要吃一整天的……”
天气干燥,又十分冷,一次要送一天的食物,也不外乎是一些储备的肉干和野菜。据竹牙说,月蝉爹会在头一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把饭菜放到地窖口去,而玉山会在第二天天亮前,把饭菜收回到地窖里。
“所以你调换了玉山的口粮。”萧珏明白了。
没错,我让竹牙把玉山第一天的口粮换走了,然后在第二天用第一天的口粮又换走了,接着,等于他第二天吃的是第一天的口粮,第三天吃的是第二天的口粮……“长景毒发身死,中的是断肠草的毒,当时我记得你说过,断肠草是在服下之后十六到四十个时辰毒发。可是以月蝉家的情况来说,如果月蝉爹想要毒杀玉山,他势必不会让玉山的尸体藏在自己地窖里太久的。加上他们家只有月蝉爹和月蝉两个人,月蝉是个弱女子,而月蝉爹上了年纪,想要在玉山死后抛尸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认为,月蝉爹可能会在对玉山下药之后,算好了时间让他离开。”
可既然是至少十六个时辰才会毒发,月蝉爹势必会在玉山吃下有毒的口粮一天之后,找个借口让玉山离开,可其实玉山当时所吃的口粮都是前一天的。换句话说,就是在月蝉爹让玉山离开月蝉家之后,他以为玉山将要毒发的时候,玉山也只不过是刚刚吃下了有毒的口粮。“长景毒发以后,还挣扎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先后与玉山和守望发生激烈的冲突,过了好一阵才毒发身死。我之前没有跟你说,就是担心你会反对我这么做,我知道这样很冒险,可这是唯一使玉山脱离月蝉爹的办法。”
就是因为我知道,萧珏如果知道在我的计划里,并不仅仅是要救玉山,而是要以他做诱饵,使他吃下有毒的口粮,以假死的状态重新出现,萧珏一定不会这么做。
“在玉山离开月蝉家之后,月蝉爹既然知道玉山中毒,他一定会偷偷跟着玉山,等到玉山毒发,他只有亲眼看着玉山死去才能放心。所以这个时候,即使玉山只是昏迷过去,气息微弱。他因为知道玉山服下的断肠草,一定会认为玉山死了。”我虽不是很了解断肠草的毒性,可是单单从长景的案子中分析死因,便可得知,在服下断肠草之后,会出现体虚乏力,易怒和昏厥等症状,长景是在多次昏厥之后丧命的,而玉山的第一次昏厥,就会被认为是死了。凶手会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使人发现玉山的死,所以第一次昏厥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玉山,尚有一丝可能保留性命,而萧珏,就是那唯一的一丝可能。
“……霍汐姑娘,”守望犹豫了几次,有话要说,“你真厉害。”
“谢谢。”我坦然接受,却见萧珏眉间多了些惆怅,想来,他仍是对我的作法颇多不能认可。“所以现在,找出真凶,瓦解书兰的心防,如果书兰愿意指证凶手胁迫于她的手段,帮助我们破案,相信村子里的人也不会为难她的。”
守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好,那……那现在该怎么做?对了,既然月蝉爹已经醒了,我们直接去问他会不会简单一点。”
“一个想要同归于尽和曻倪一起死的人,你觉得他会告诉你,他是不是杀了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