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黑暗之中,渐渐恢复了意识。从深沉的梦境里,开始回到现实中来,昏沉越来越浅,身体越来越沉。慢慢地,有了知觉,开始感觉到全身多处的伤痛。
“……她伤得很重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嗯。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以她的体质,不好说什么时候能醒得过来,或许……”
是身边不时有人在说话,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从过耳即逝毫无知觉,到逐渐有了感应,只是在我听完那些话,稍迟一些昏沉的大脑才能渐渐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可是很快我就累了,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终于有一天,我睁开了眼睛。
身处的环境令我十分震惊,我以为我会在医院,因为我清楚记得,沈再阳开车撞向了我们,尽管没想过自己命大竟然还有醒过来的机会,可是眼前的一切还不如让我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当一个活死人,依附滴滴地机器而活。
然而,不是的……
在床边坐着一个小孩,十来岁的样子。他见我醒来很惊讶,然后出去喊他的爹娘。在小孩的爹娘进入到房间里后,我和他们进行了友好并且有些困难地交谈,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艰难地证实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穿越了。
经过对他们的衣着,环境,说话方式等种种进行确认,我可以相信他们没有骗我。然而,我却没办法相信自己现在确实是清醒的,而不是因为车祸成为植物人在做一个离奇的梦。
据他们提供给我的信息,现在的部落首领是帝喾。
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五帝之一,《山海经》等古籍中,天帝帝俊的原型。
我头一次庆幸自己人生的大部分时间是泡在图书馆里度过的,要不然我还真的不见得猜得出来这位后世封为神话传说的天帝究竟是谁。
我有些蒙,这是我有生之年处理的案件中最令我头疼棘手的一次。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应该是死去的,在沈再阳的车撞到我身上的那一刻就该死去了,我因为那突然的剧烈撞击,整个人翻到了车前盖上,隔着前车窗我和那个笑得如同恶魔一般的沈再阳仅距咫尺,我的血染红了那一整片的车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伤,可我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我绝对活不成了。
……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说,我是在山下被人发现的,当时重伤昏迷。把我救回到村子里的人是青山和玉山两兄弟,他们为人忠厚老实,见我还有一丝气息,就将我背了回来,后来经过萧珏大夫的诊治,才救回了我的命。
从我醒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前两天伤好些,腿骨终于长好了,我走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他们救了我的那个山下。这两个多月来,我不曾发现任何一点破绽,任何一点线索,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证实,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很绝望。
我和这里的人不太好交流,他们帮我当做怪物一样。他们说话的方式,每天生活的习惯,甚至连基本的吃和穿,都与我所习惯的模式发生格外强烈的冲突。
“你似乎,不太高兴。”
萧大夫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我刚刚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走到这树下发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原来还有一个人。我之所以确定萧大夫是在我之前就在这里坐着的,是有原因的。不知何故,从我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幅模样了,不禁双腿残废,竟然连双目也是失明的。我当时有些好奇,觉得命运至少不该让一人承受两种伤害,想过去问问看,他的情况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因为一些意外导致的?
可是这个想法我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村子很原始,似乎是某一类特定的族群。这里人特殊的日常习惯我还没有完全了解,就目前阶段的发现来说,村民对于这个萧大夫都是十分敬重的,我不想冒然亵渎了他们对他的崇拜,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大夫虽然腿脚不便,可是有村民随时随地的照顾,为了方便他的出行,他们用树木和藤蔓做了一个类似担架的东西,只是“担架”的中间部分很像是一把椅子,萧大夫无论去哪儿,都会有男性村民来抬。
而我在整个发呆的过程中,既然没有听到一点点的动静,也就是说,在我来之前,村民就已经将他抬到树下来了,而这里只剩他自己之后,我才来到这里。
“你知道是我?”我很好奇。
他的眼睛虽然覆着黑纱,可却能准确无误的判断出很多细节,至少我很清楚,我的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即使放到医疗技术和设备十分发呆的2016年,在经历一场以故意杀人为目的的恶性车祸,即便我被后来发现的人及时送到了医院,能保住一条命,也不太可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恢复成我现在的样子。这位萧大夫的医术,十分了得。
他闻声浅笑,点了下头。
发髻随着微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