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距离,对凉**队而言已经太接近了。
凉州根正苗红的最强骑士冲锋而出,凉王覆甲军英勇的骑士挥舞着他们的弧刀,铁面甲下带着羌地特有的呼哨卷起数百道烟尘向着数百步外的汉军弩手奔去。
巨大的凉国马字大纛迎风飘扬,尽管被弩矢穿透,却去势无前,就像凉国强大的骑士。
踏平一切!
曹军的虎豹骑晚了一步,在这个时候才堪堪绕过凉国弩车射出的阵线,十余个千人队的骑兵在各路猛将的率领下向着自己的弩阵之外冲锋而去。
他们要救下这数千弩手!
凉国覆甲军的铁蹄踏过阵线,以锋利的弧刀切碎汉军弩手薄弱的防御,强健的马蹄踏碎汉军的头盖骨,直挺挺地从汉军弩手四散而逃的阵线碾压过去……踏碎阵线,这是仅属于凉王覆甲军的战场权力!
随后,在凉国将领的率领下,保持怒火的凉王覆甲军出怒吼,朝着冲锋而来的汉军虎豹骑冲锋而去。
那些军队里有这个时代最闪耀的将星,有同时代最强大的骑兵,同样重甲重骑的虎豹骑兵出怒吼,两支钢铁洪流带着滚滚而起的烟尘碰撞在一起。
金石之音仿佛响彻战场!
一场血与铁的鏖战。
马越面容古井无波,即便虎豹骑再骁勇善战,都无法挽救汉军两翼被凉国主力击溃的现实。
但是紧接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虎豹骑面对凉王覆甲不但拥有还手之力,甚至十几个千人队在付出很大伤亡之后仍然坚韧地凿穿着覆甲军的阵形。
甚至要突出来!
在那人仰马翻的混乱战场上,有横矛怒吼的张飞、有枪出如龙的赵云、有挥刀断血的黄忠、有折戟狂战的曹洪、有弃马狂奔的曹仁、有倒提长缨的张颌……有太多太多,在帝国轰然倒塌之时出怒吼的血性男儿!
可是覆甲军太多了。
仿佛人山人海。
马越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中央,他不在乎韩遂在远方呼喝着羌兵登上洛阳北门的城头,也不在乎侄子马岱纵马踏入曹操阵中,他甚至不在乎解下铠甲的刘备以老迈的身体持着鼓槌坚定地锤在战鼓之上!
他只在乎,那些战马骑兵厮杀在一处之时,那些时而被玄甲淹没,时而突出怒吼的面孔。
张飞的战马被覆甲军的骑矛戳穿,这一次他不会再像冀州战场那样栽落马下,在乱军中持着蛇矛左冲右突。老迈的黄忠被人以将死只身从马背上拽下,攥着羽箭插入敌人的眼中,随后厚背大刀挥出怒吼:“杀啊!”
曹仁早已没了马匹,被覆甲军团团包围起来,兜鍪也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此时披头散地被奔驰而来的骏马撞翻,可手中那柄战刀还未落下,兀自吼叫着冲杀不停。
曹操下令全军冲锋了!
其实他们早该败了,在马越大军压境,在凉国兵马突破潼关之时,他们就该降了,可他们没有,谁都没有想那些关于投降的鬼事情。
这些自司隶一代应募而来的大汉子民没有忘记告别妻儿出征时他们说过的话。
放心,大汉不会亡。
他们对翘以盼的妻儿承诺,放心,大汉不会亡!
刘备舍了鼓槌,操持着一双汉剑率领那些击鼓的汉子冲向战场。
他们不再需要什么军乐了,这是一场不需要鸣金收兵的战斗。
赵云自军中突出,他的身上带着伤口,肋下的断矛上还有血液流出,但他没有选择后退,单骑挺枪冲向凉王的大纛,他不是没看见前方重重叠叠重弩手与军阵,但他只有冲锋。
如果后退了,大汉就亡了啊!
“上弦……瞄准……射!”
马铁面无表情地挥动战刀,前阵已经杀地乱套了,到处是你追我砍.
“兄长等我!”
可那个挺着蛇矛的黑汉子还是杀穿出来。
“主公,云……先去了。”
可那个白马银枪的男人还是杀了出来。
“使君,黄某来了!”
可那个白胡子老头还是攥着大刀杀了出来。
“兴复……兴复汉室啊!”
“我们,要兴复汉室啊!”
“汉室……不亡!”
甚至就连光着膀子长着一双大耳朵的男人也握着双剑杀了出来。
哪怕他们的身上带着剑刃砍开的豁口,带着骑矛透体的窟窿,可他们还在冲锋。
马越不忍再看,别过头去。
从身后传来万弩齐的声音,那是大汉龙脉四百年中箭的声音。
他曾为大汉流血与奉上忠诚,而今日,他亲手叩响帝国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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