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这个赛季的结果有什么期待吗，艾迪？”莱昂内尔.布克森把冲好的柠檬香茶搅拌一下，端到艾迪生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他坐回到办公桌后的扶手椅中，笑着问道，“或者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结局？第二轮？东部决赛？还是总冠军？”

面色平静地华裔看了一眼桌子上还蒸腾着丝丝热气的柠檬茶，却没有要端起来品尝的意愿。他思考了几秒钟，在布克森给自己准备好的写字板上洋洋洒洒写了几笔。

——你知道的，医生，我虽然相信我是上帝的子民，但这不代表我会把一切都推拖到‘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单词上。我想要的结局很宏伟很辉煌，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去想这个结局靠近，但如果我穷尽整个职业生涯都无法做到，我也不会气馁到余生都在绝望中度过。

布克森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双手轻轻合十：“你想说你是一名坚定的主观行动者？”

——恰恰相反，我认为我是一名客观主义者，因为我不相信命运。别看我只上了一年的大学，其实高中时期我就大概地浏览过黑格尔的著作，虽然我知道黑格尔是唯心主义者，但这不妨碍我认同他的一部分观点。

“艾迪，客观和主观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区分的，更不要把他们轻易和哲学混在一起。近代以来无数次错误的思想潮流兴起，就是因为人们太过轻易地把思维误解成信仰，又给信仰强行带上了哲学的帽子。”心理医生坐在扶手椅上的身体微微向后倚靠，脸上的表情莫名有些复杂，“太过轻易地言及哲学会把人弄疯的，大多数思维疯狂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他们总认为自己的行为背后有哲学理论支撑着自己。”

艾迪生闻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略显压抑尴尬，年轻人端起那杯柠檬茶，试探性地小小喝了一口。他不是很会品茶，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茶类，对他来说味道都差不多。就如手中这杯柠檬香茶，除了味道偏向甜之外，他品不出任何其他的蕴味。

“你看过爱伦.坡的作品吗，艾迪？”布克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爱伦.坡？艾迪生不解地挑起眉宇，这位在西方文学史上大名鼎鼎的恐怖浪漫主义作家他当然听闻过，也接触过几部爱伦.坡所著的短篇小说。老实说，这位的作品读起来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也并不完全排斥。

——读过几部他的短篇小说而已……至于爱伦.坡的诗，一首也没读过。

心理医生点点头，随即展颜一笑：“我猜你上中学的时候肯定很热衷于阅读悬疑作品，说不定还对反社会人格有过好奇的研究，对吗？”

艾迪生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想不到该用什么方式应对布克森对自己精准的猜测，最终他只能浅浅地笑了一下。高中时期的他思维总是天马行空，除了训练和比赛之外，他时不时地也会泡在图书馆里，寻找一些有关悬疑和病态心理的小说来看。甚至有一段时间，艾迪生还梦想过自己将来成为一名FBI探员或者BAU侧写师之类的职业。

不过这些都是青春期膨胀的好奇心所引起的幻想罢了，随着成年并上了大学之后，他清楚了还是打球和竞技联盟的赛场最适合自己。或许自己对于比赛中的挫折有很强的承受能力，但不代表他能够承受住那些形形色色的反社会人格所带给自己的影响。

“不要一副尴尬的表情，孩子，对这些东西有好奇心不是坏事。”布克森笑着摇摇头，“我上高中的时候还在学校里组织过悬疑小说集会呢，比我们学校里的唱诗社还要像模像样。虽然现在想起来有点蠢，但不得不说那时候的行为对我成为现在这样一名心理医生有很大的影响。你我都是好奇心非凡的人，只不过随着年龄的成长上我们发现了自己好奇心最为炙热的道路不一样罢了。”

艾迪生笑了，不再是之前无谓的浅笑，而是笑得很放松。他之所以不排斥布克森的心理治疗就在于此，这位肤色黝黑的心理咨询师不会让他感到为难和不安，也不会令他产生太过抗拒的情绪。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交流得很舒服，对于季后赛赛程愈加紧密的艾迪生来说，这是个不错的放松途径。

“知道吗，艾迪，我觉得我们快要接近尾声了。”布克森看着放松下来的艾迪生，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什么尾声？年轻的华裔愣了一下，疑惑地写下了自己的疑问。

“只是有这样的预感而已，我觉得我们的治疗快要接近尾声了。”布克森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办公室的窗边，看向已经深下来的南海岸夜色，“我们快要接近最后一个阶段了，你的失语症……就快要被治愈了。”

***

一天后，迈阿密美航球馆，晚7点钟。

“热火队的球员们表情全都非常严肃，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他们对于上一场比赛结果的不满吗？”直播席上的比尔.沃顿笑着说道，“看看奇才队的球员神色要激动得多，G4的胜利肯定给他们注入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