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走过去。
一直走到了病床边。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原本一直看着窗外的李聿远转过头来。
在看到她后,愣了一下,下一秒脸色就沉了下来,恶声恶气地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连锦瑟却显得很平静地说道。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翟太太!”
连锦瑟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让你走,你没听到吗?滚,快滚!”李聿远顿时咆哮起来,抓起枕头就朝着连锦瑟这边投掷过来。
连锦瑟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像一个耳鸣的人在看着一部无声的影片一般。
李聿远因为过于激动扯到了手上的点滴液的时候,连锦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按住了他的手。
李聿远几乎想也不想抬起头就咬住了连锦瑟的肩头。
连锦瑟身子痛得一抽,却没有躲开。
李聿远在尝到腥甜的味道后,突然整个人顿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松开了力道,叫道,
“滚,给我滚!”
连锦瑟没有说话,只是坐了下来。
病房里接下来一阵的沉默。
沉默到似乎只剩下呼吸声,彼此的呼吸声。
一直到探视时间结束,李聿远也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连锦瑟走出了病房。
李家人接她回到李家住。
她才从李夫人这边了解到具体情况。
原来李聿远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滑雪。
遇到了雪崩。
有一个朋友被埋住了。
李聿远不顾劝阻,在一处山坡处找到了已经被雪掩埋住的朋友。
在找到他之后,李聿远为了救他,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又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那个朋友穿上,然后又背着他在下山。
后来因为体力不支,他和他的朋友从一个山坡上一起栽了下来。
伤了腿的李聿远一直守着朋友,直到直升机搜寻到他们,将他们救回去。
但李聿远因为伤腿冻伤,目前最保险的治疗方式就是截肢。
李太太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连锦瑟半晌后问了一句。
“他现在那条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只能截掉。
可是小远他说什么都不肯。
说让他截肢,他宁愿死掉。
我们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
医生说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能不截吗?”连锦瑟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除非肢体能够自主运血才能尝试保肢。
不然只能加重病体的伤害。
而直到现在小远的那条腿还是没有知觉。”李太太摇了摇头说道。
“医生有说最晚什么时候要下决定?”
“下周三最晚!不能再拖了。”
连锦瑟点了点头。
就连她都没有办法接受李聿远截肢的可能,更不用说骄傲如李聿远。
可是如果这是最后的希望,那又能怎么办。
这一个晚上,连锦瑟一晚没睡。
查了一晚上的资料,打电话问国内的这方面的专科医生。
得到的结论都是,除非肢体能够有自主运血的功能,否则就只能截肢。
肩膀上的伤口很痛,扯得她的心也跟着麻痹了。
第二天一早,连锦瑟来到医院,来到病房里。
李聿远刚被护理好,躺在床上,等着医生的查房。
护士帮他盖好了被子。
只是一眼而已,连锦瑟就已经清楚看到李聿远那条需要截肢的病腿的样子。
那条腿是发黑的,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她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人的腿。
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腿。
如果说之前上天给了李聿远所有男人羡慕的一切,
有些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外表,卓绝的能力。
那么这一刻的不幸似乎已经抵消了之前的那些荣耀的一切。
至少对于骄傲如李聿远来说,他是完全接受不了残缺的自己。
或许时过境迁后,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估计已经脱胎换骨成另一个人了。
连锦瑟缓缓走了过去。
几乎是朝着那条伤腿直直地走了过去。
然后忍不住伸手触碰着,似乎想要验证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
却只是一瞬间,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李聿远的伤腿的时候,李聿远就像触电一般,转过头来,然后死死地盯着连锦瑟。
而连锦瑟突然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就那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条腿。
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又说不出来。
下一秒,她突然转过身来,朝着门口跑去,并兴奋地喊到,
“医生,他的腿有知觉的,他的腿有知觉的!”
完全忘记了自己说的话,在这个国度并不通用。
医生和护士听到了动静,快步朝着这边赶来。
连锦瑟激动地对医生问道,
“他的腿有知觉的,可以不用截肢吗?”
医生露出了茫然的眼神看着连锦瑟,然后问道,
“请说法语好吗?”
连锦瑟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医生听不懂。
于是连忙翻译到,
“李的那条伤腿,是有知觉的,刚才我碰了,他有反应。”
医生离开走进了病房,为李聿远做检查。
可是不管医生怎么测试,李聿远的腿都是没有反应,就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医生转过头来看向连锦瑟问道,
“你刚才说他的腿有知觉!”
“是的,我保证,我刚才碰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转过头来了。”
“你可以再试一下吗?”医生问道。
连锦瑟走了过去,像刚才那样碰了一下李聿远的腿,
“你有感觉对不对?”连锦瑟看着李聿远期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