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江严送了件斗篷进来,“三爷,没找着合适的,这件棉布还是寺庙里僧人新制的,您看行不行……”
陈彦允接过斗篷看了看,让锦朝过来,“你换这个斗篷吧,身上那件都湿了。”
锦朝不太想换,她在这里歇一会儿回去,斗篷却换了新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解释。
陈彦允见她不接过去,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不得你身上这件貂皮的,不过也没有办法。你要是不嫌弃,倒是可以用我那件灰鼠皮的大氅。”她应该更不愿意,陈彦允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瞧着她一脸沉默,淡淡说,“过来,”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那么可怕吗?”
锦朝觉得他倒是不可怕,只是这样着实不好。她低声道:“陈大人,实在不必了……我不觉得冷。”
他却没有理会,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帮她解开了斗篷的系带,温热的手指无意轻碰了她的皮肤。顾锦朝有些惊讶地抬头,却看到陈彦允垂着眼眸十分专注,他脸上并没有笑容,动作又轻又柔。
顾锦朝有点不好意思了。
斗篷递给站在一旁的青蒲,陈三爷把棉布斗篷递到她手上。顾锦朝这下不反对了,毕竟反对也没有用,她默默地把斗篷系上了。
陈彦允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到身后,继续回到大炕上看佛经。
雪却一直没有停,直到天色昏黑的时候,都一点没有见小。
顾锦朝已经在接引殿坐了三个时辰了,中午的时候江严送了一桌素斋进来,顾锦朝就尝到了二伯母所说的酥皮豆腐、金针拌嫩黄瓜、白灼菜心。果然味道绝佳。
江严再进来,却附身在陈三爷耳边说话。陈三爷听后说:“……不急,张陵不会就此罢休的。看看王玄范要做什么再说吧……想算计张陵的是叶限,此人心思极深,王玄范恐怕会得不偿失。”
“那咱们要不要做什么……”
陈彦允摇摇头:“大理寺少卿这职位要紧,王玄范又和大理寺卿交好。等叶限做吧。”
顾锦朝听到叶限的名字就竖起耳朵,陈彦允却不再说这事,而是问她:“我刚才见你要去灯楼,是去做什么的?”
顾锦朝说要去供奉长明灯。又说:“……听说灯楼修得十分好,也想去看个景。”
陈彦允就笑了笑:“隔近了看灯楼是不好看的,你过来。”
他打开槅扇走到外面,顾锦朝跟在他身后。这时天色昏黑,远处的灯楼平地而起,其中的长明灯光芒柔和,整个灯楼在深蓝的天际下显得格外孤独,光芒暖黄,即使大雪纷纷也不扰其分毫。
顾锦朝也一时被这等景色震慑住。
陈彦允道:“我每月都会来宝相寺礼佛,就住在接引殿的内室里。深夜读书累了就出来看灯楼,若是天上有月亮,映衬得云层淡金,再与楼阁交相辉映。会更加好看。”
可惜没有月亮。
顾锦朝叹了口气道:“我倒觉得宝相寺七楼九阁二十七殿,都不及这一座灯楼有佛性。”
陈彦允低头看到她眼眸里映衬着璀璨的灯火,表情却有些怅然。就笑她:“你才多点大,就知道佛性了。”他心里却也觉得如此,再多金箔贴身的佛像,气派精致的佛殿,都不如这一座灯楼让人心静。
外面大雪纷纷,他侧身挡在顾锦朝身前,落了一肩的雪。
顾锦朝心有所动,突然伸手帮他拂去了雪。陈彦允却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顾锦朝暗想自己怎么就把陈三爷当成顾锦荣了,还帮他拂雪,实在太冒失了!她忙道了句谦想抽手,却又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