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信使姬瑶打算养足精神后明天再见,至于萧家的人……她发话:“也让他们明天进来一趟,大老远跑来专为探望梁家阿姐,不让见一面说不过去。”
牛五瓮声瓮气哼哼:“这个理小的也晓得,可谁知道大当家和大娘子都不在城里,他们两家勾搭到一起又会生出什么事,小的是个粗人,干不来花花绕的事,只有小心又小心。”
姬瑶单肘支腮,把呵欠强忍下,抬头赞许道:“你做得对,咱们没根没基只有一再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受到夸赞的牛五搓着手嘿嘿直笑。
姬瑶问他赏的酒喝了没有,他连忙摆手说不敢喝。
“等七郎回来再许你一醉方休,现在还要你多受累再帮我盯着点。”姬瑶摞下话,牛五又咧开嘴憨笑。
他看着憨,实则一点不憨傻,胆大心细又忠心,算是已故老帮主的嫡系心腹,正因为这样,韩七才敢把他留给姬瑶使唤,再换个别的人驻守在汴州都没有牛五妥当。
姬瑶也是赶了几天路又累又困,命阿绣送牛五出去,自己动手解衣服卸钗环。两个婢女替她打来热水,姬瑶边泡着脚边问二娘子和梁恒丽几个的近况,她话刚出口,半蹲在地上的宝枝手顿了顿像是有话要说。
“二娘子她……”宝枝抬头看一眼女郎的脸色说话吞吞吐吐,“有件事,您刚回来怕是不知道,拨给二娘子使唤的香枝犯下大错,这会儿在屋外头跪着请罪。”
“珝娘出了什么事?”姬瑶沉下脸,她身边这几个婢女,除了替她留在长安的阿锦,再下来数香枝稳妥。
正因为稳当守本份,才会把香枝临时拨给二娘子,也是存了替姬瑶十分规劝二娘子的意思在里头。
凭姬瑶的了解,香枝大概不会捅什么篓子,闯祸的只有二娘子。
宝枝跪到地上,原原本本说起来:“大娘子前脚出城,那边梁世子嚷着要送二娘子回去,可守城的牛领卫说什么不肯放人出城。梁世子闹了几日,也知道路上艰险怕二娘子出个意外,再没提起。可谁知没几日萧家派人过来,好几十个人的车队又是部曲又是家奴……”
“梁家阿兄想让珝娘跟着萧家的车队回京。”姬瑶接话。
宝枝点头,接着说下去:“二娘子哪里肯依,她不敢当面顶撞梁世子,回到府里不吃不喝,生生捱了三五日,眼看着人要病倒,奴婢和香枝做主把人送到顾神医家。”
后来的事便由香枝亲口说出,二娘子在顾神医家服过药又嚷着头疼,恰巧顾神医不在家,顾生医术平常,拖到天晚不得已让她住下。不知怎么的,本来睡觉很警醒的香枝一觉睡到大天亮,事情已是无可逆转。
香枝抹着泪说道:“奴也不知道,晚饭时二娘子推说没胃口,让奴替她喝了那碗粳米肉粥,后来等奴醒来,满院子找不到人,试着去梁世子住的厢房外问一声,二娘子她,她……果真在里边。”
姬瑶没再问下去。
梁恒文一直服着安神固元的药丸,二娘子在他身边服侍大半年,若有心偷着藏起来一两粒不成问题。
听香枝露出的话头等别人发现时两人衣衫不整,梁恒文眼下什么事也不能干,可二娘子也无法洗脱清白。
可是,这个呆子有没有想过,她不顾梁恒文的意愿强留在他屋中一晚,等于把梁恒文往绝路上逼。
梁家阿兄有多骄傲,姬瑶最清楚,男子想和一个女人欢.好是他的选择,可眼睁睁看着一个自己并不情愿的女人爬上床共枕一晚,虽然什么事也没干,等于在变相提醒梁恒文他的无能和弱势。
二娘子好心办坏事!而且眼下姬瑶也不赞成她一味追着梁恒文跑。
说句私心的话,姬瑶希望梁恒文能有机会恢复康健,也盼望二娘子有个好归宿,可她不愿意二娘子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
暮春晚风习习,沉沉夜.色中,她抚额叹息,仅有的一点困意也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