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趴床上，头上蒙着被子。搁床头柜上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而她始终没有要接意思。屏幕上名字，是简余墨。终，对方选择放弃，一室归于宁静。

电话铃声才刚停下，敲门声又响起。沈乔气结从被子底下爬出来，抽了纸巾擦了擦鼻子，略有些烦躁拍了拍脸颊。

顾华兰亲自端了一杯牛奶过来，放床头柜上，看见手机上有十多通未接来电，不动声色坐床边。

沈乔扒拉着头发靠坐床头，没什么精气神儿问：“妈，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

“你爸还没回来，我等等他。”

沈乔点头，拿起牛奶杯握手里，温热隔着玻璃传递到手掌，身体里缓缓散开，渐渐抚平了她心。

顾华兰说：“脚还疼吗？”

“早没事儿了。”

“那就好，”顾华兰笑了笑，瞟了一眼手机，轻声道：“你，和余墨吵架了？”

“没有啊，妈您别瞎琢磨，我和他好好。”沈乔浅浅抿了一口牛奶。

顾华兰略有些担忧说：“那你们俩以后准备怎么办？你回来，他还美国，两地分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沈乔倒是不以为然：“那就慢慢再说呗，我们俩都还年轻，不着急结婚。”

“他有打算回国发展吗？他如果不回国，你们俩怎么办？”

沈乔理所当然说：“那我就过去呗。”

顾华兰叹气，目光深深盯着鹅黄色被子，“你就这么舍得我和你爸？”

“那就撒泼打滚让他回国，再不成就分手！这下总可以放心了吧？”

顾华兰脸色骤变，沉声道：“分手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说？你们俩一起那么多年了，和他分手，你找谁去？现连杨乾也要结婚了，你……”

沈乔赶紧吞下含口腔里牛奶，焦急打断母亲话，“打住！咱俩这话题，怎么扯到杨乾身上去了？无缘无故，人家要冤死了。”

“行，我不说。”但是顾华兰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女儿警惕样子，终究是没说出口。

送走顾华兰，沈乔缩回被子力，手指覆上唇瓣，那种灼热温度和触感似乎还残留上面，那份心悸也时刻敲打着她，告诉她那不是幻想，是真实。但，那却是不应该存真实。

这一夜，沈乔拥着被子，却始终没办法沉入梦乡。于是工作第一天，她带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外交部大楼。对她来说，黑眼圈不是大打击。当她找到人事部，却被告知她已经从“非洲司”调职到“条约法律司”，这才是致命打击，因为那是一个注定要和高检牵扯不清部门！

被人事部同事领着见到了她未来直属领导——法律司涉外处处长严肃，三十左右年纪，身材颀长，头发梳一丝不乱，看起来确非常严肃一个人。

严处扔给她许多需要消化文件，并且就她日常工作做了阐述。后做陈词总结时，严处终于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沈乔飞回答：“有。”

严处点头：“讲。”

沈乔清了清嗓子，“为什么把我从非洲司调到法律司？”

严处拿起沈乔档案翻着，“这是领导意思，你同时修了国际关系和国际法双硕士，非洲司不能充分让你发挥余热，”说着，严处放下档案，双手交握放档案之上，嘴角稍稍露出一丝笑意，“而且你档案相当漂亮，尤其是一年前案子。”

对于夸赞，沈乔很受用，但是仍然问：“领导，你们不能连个通知和缓冲时间都不给我？”

严处摊手：“现不是告诉你了吗？有别意见？”

“有！”

严处站起来，合上电脑，“有意见保留，没有问题话，我要去开会，你准备一下也过来，4号会议室。”

沈乔强压下那股子拼命往上涌气，调她去其他部门不是不可以，但是好歹提前说一下吧？再怎么说她也是有人权，就算是没有改变权利，总有知情权吧？如此蔑视民众权利领导，跟着他有是罪受。

一上午会议，沈乔一直属于神游太虚状态，一宿没睡，她实是没办法非常有催眠效果冗长会议中保持清醒。

调成静音电话会议后半程不时因为来电而屏幕闪烁，沈乔眼睛盯着屏幕，始终没有要接意思。因为她实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尤其是，昨晚那件事之后。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破坏别人感情，没有想过和杨乾怎么样，他们各自有生活，相安无事是她大愿望。因为他们朋友圈子有太多交集，她没办法和他完全撇清关系，但是自打准备回国时起，她就打定主意量减少和他牵扯。所以，当她机场洗手间发现自己耳朵上还习惯性带着那对紫水晶时，她只想赶紧把它们处理掉，好减少不必要麻烦。却不知道，歪打正着，居然送给了盛夏。她不能想象当他看见耳坠时，是什么样心情，但是，从他行动来看，至少是非常生气，气到把它们随意丢弃。

杨乾对她来说，太危险，她实是不能与他走太近，好任何接触都没有。

“沈乔，你有什么意见？”

忽然听到自己被点名，那一瞬间沈乔有些茫然，她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包括严处，问话人自然也是他。反正不管有什么意见都是保留，沈乔干脆摇头说：“没有。”

她答案让同事们面面相觑，严处低眉看了一会儿，收起电脑说：“散会。”

沈乔被留下，待所有同事都走出会议室时，严处才说：“今天是你第一天工作，我当你是不适应，但是我不希望明天继续看到你这种状态，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家沙发，不是让你睡觉发呆胡思乱想地方。明白吗？”

沈乔自知理亏，点了点头，“明白。”

跟严处身后走出会议室，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他笑着与人寒暄声音，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乎打爆她电话杨乾。

有很多案子高检经常要麻烦涉外处合作，严肃和杨乾自然是多年旧相识，而杨乾出现外交部是稀疏平常事。严肃拍着杨乾肩膀询问要不要一起吃饭，被杨乾婉转拒绝，刚刚还躲严肃背后人，这会儿功夫已经消失不见。

杨乾说：“不瞒严处说，今天过来是要找人。”

严肃挑眉，好奇道：“哦？那我倒是想知道，杨处亲自要找人是谁？”

杨乾笑起来，但是非常认真道：“沈乔。”

沈乔卫生间待了二十多分钟才肯出来，原以为杨乾已经等不下去走人，结果一出门，就被他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