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太太本是安安生生留安庆,等着小姑子夫妇遣媒上门时,气定神闲驳斥一回。谁知左等右等,凤凰台音信渐疏,一点献殷勤动静也没有。
严芳华已是十六岁,等不起;陆玮功课平平,眼见得科举无望;严英华家里吵着嫌老师不好,耽误了他;陆珍、陆玲时时惦记,“南京很繁华,真想去开开眼界。”几件事凑一起,陆大太太决定亲赴南京。
本以为自己一来,小姑子会带着儿女隆重迎接,一盆火似赶着,阿迟会含羞带怯,一幅小儿女情态。谁知小姑子亲热归亲热,却也仅仅是亲热而已,阿迟落落大方,星眸坦荡,毫不拘泥。
陆琝是自己看重次子,老太太宝贝孙子,陆家这一辈人卓异不凡少年郎,多少名门闺秀见过他一面便会念念不忘,怎么会这样?陆大太太想不通。
阿迟跟陆珍、陆玲、严芳华坐一处,和气介绍南京景色,“金陵第一名湖莫愁湖,南朝第一寺鸡鸣寺,燕子矶,阅江楼,清凉山,夫子庙,栖霞山,都值得一看。”
陆玲只有十岁,一脸稚气,“阿迟表姐,这些地方你都去过么?”阿迟点头,“家父家母带着我和哥哥、弟弟们去过,风景极美。”
陆玲羡慕不行,“阿迟表姐你真是见多识广。”她才九岁,已是被关家里学女工、读书,磨性子,外出游玩对于她来说是很奢侈事。
陆珍跟阿迟差不多年纪,眼中也有艳羡之意,“姑丈姑母待阿迟表姐真好。”带哥哥弟弟时候,也没忘了她,可真不坏。
严芳华矜持笑着,“琝表哥借居贵府,多蒙阿迟表妹照看,我们是很感激。”这位阿迟姑娘确实貌美动人,那又有什么用呢,琝表哥只是暂时借居罢了。
阿迟失笑,“严姐姐这话欠斟酌,表哥借居我家,家父可以照看举业,家母可以照看日常起居,家兄可以做伴陪同,便是我家小弟,也可以和表哥切磋功课,只有我,却能照看表哥什么呢?我和表哥不过偶一见面,点头问好而已,这般小事,当不得严姐姐郑重相谢。”
严芳华涨红了脸,说不出话。陆玲天真说道:“是呢,阿迟表姐又不管家,照看不到哥哥什么。哥哥日常起居,都是姑姑照管,可精细了。”
陆大太太慈祥笑着,冲几位小姑娘看过来,“芳儿名芳华,阿迟名素华,两人名字听起来倒像姐妹。瞧瞧,两人坐一处,竟也有几分相像。”
阿迟笑盈盈站起来,“回舅母话,爹娘兄长都唤我阿迟,老亲旧戚人家,闺中好友,也唤我阿迟。我竟是觉着,小名带‘阿’姑娘家,跟我才像姐妹。”
陆芸哧一声笑了,嗔怪指着阿迟,“听听这孩子话!小名带‘阿’姑娘家,光南京城便有成百上千呢,你便有这许多姐妹不成?”
众人都笑起来。正说笑间,徐郴下衙回家,先外院和陆玮、严英华等人相见了,说了会儿话,带他们来到内宅,拜见陆芸。
阿迟起身要回避。陆大太太嗔道:“这孩子!又不是外人,你表哥,你严家表哥,有什么见不得?”阿迟笑着福了福,做害羞状,走了。
陆玮、严英华拜见过陆芸,便各自回房,梳洗衣,稍事歇息,以备晚上接风宴席。陆大太太等女眷别提了,那是一定要沐浴衣,好好打扮一番。
陆芸还没来及跟徐郴说两句话,西园便送来许多土产,“我家侯爷和夫人一路走来,随手买,送给少爷、小姐玩耍。”有小火炉,小风车,憨态可掬瓷器娃娃等,另有各地著名小吃、京城小吃。都不贵重,却显着亲近。
徐家则是送了各色精致小菜,数瓶香洌果子酒,还有鲜鹿肉粥、羊肉粥、虾粥等,是家常。张憇专程使人过来道谢,“粥极鲜美,老爷子赞不绝口。”
紧接着,武乡侯府送来不少珍贵补品、药品,来送礼管事嬷嬷极为殷勤,“给大小姐陪不是。今日之事,必定会给大小姐一个交待。”陆芸并不多说什么,只客气微笑着,把人送走了。
徐郴这才知道阿迟遇险,皱眉道:“请大夫看了没有?”阿迟轻盈转了一个圈,“您看看,我真没事。”陆芸忙道:“不想惊动了人,原想着晚上悄悄请了大夫来,给阿迟扶脉。”
徐郴摇头,“不必等,这会子便请去。”命人请了相熟大夫。这大夫姓吴,医术很好,却有些脾气,细细给阿迟诊过脉,沉下脸,“徐侍郎,您消遣我还是怎么着?令爱好好,看什么病?”背起药箱走了。
徐郴板了半天脸,这才会笑了,阿迟也笑,“我都说了,好好,任事没有,您偏不信,这下子可好,把吴大夫得罪了。”医德高尚医术高超大夫多难得呀,硬是把人气走了。
“得罪不了。”徐郴微笑,“爹爹跟他相交多年,这点子小事,他不会真恼。”他就这脾气,跟谁都横,跟谁都不会假以辞色。
徐郴亲笔写下谢函,命人送到西园。这回多亏了张劢,不然阿迟难免受伤。想到粉团儿一般女儿差点摔倒,差点受伤,徐郴又是心痛,又是后怕。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白天我真有时间,可是到了晚上才想写,很苦恼。
既然说了双,再写一章,哪怕是瘦瘦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