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殿一片死寂，片刻后清泊长老怒喝：“李妙真！你是在怀疑我们蜀山养育妖皇吗？”

昆仑长老李妙真静静道：“清泊真君，劳烦您举出一个金丹悟道，就能引动天地异象的例子。”

清泊面色涨红，他不喜看书，也想不起什么例子。

李妙真瞥了他一眼，说道：“最重要的是，如此离经叛道的金丹大道，竟然也能操控灵气法则。再加上葫芦盟主七天前抓捕魔族时的言语，在下有理由相信，这一代妖皇一直躲藏在蜀山，现在终于觉醒了。”

没有人说话，上古妖皇的事迹在他们脑海一一浮现。

日帝第一次震动天下，就是他悟道大成时天现十日，太阳真火烧遍六合八荒；月皇也是如此，悟道之日再无明月，从此六合八荒万年黑夜。

而这个道玄，在火中悟道，灵气震荡法则混乱，一声呐喊不知传了多少万里，这难道不是妖皇向世间五族宣布王者归来吗？！

“不会是妖皇，”清松掌门注意到长老们的神色，他说道：“蜀山历代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祖师和前辈遗留的神物数不胜数。若真是妖皇，来蜀山就是自寻死路！何况道玄是万化真君的徒弟，这七年来我都在注视着他，除了性格极端，易生戾气外，并无多大麻烦。”

苍空掌门叹息道：“清松掌门爱惜门徒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每代妖皇都乃绝世枭雄，谁也不能肯定这位道玄是否故意潜入蜀山，密谋夺回神州。老朽建议还是合力将其捕下，在细细追问。”

明缘掌门忽然道：“盟主前些阵子捕获魔族斥候时，不是说他奉命去东荒天庭道贺吗？”

蜀山一行长老的眼睛亮起来，清泊立刻道：“没错，我记得是葫芦盟主亲耳所闻，水魔王让那斥候去东荒天庭送贺礼，但道玄一直都在蜀山，绝对去不了东荒！”

底下的李妙真反驳道：“昆仑和万仙盟都在东荒，哪位长老可曾见过异象？倒是你们蜀山这位弟子，我看他这异象，得道飞升都没这么厉害！”

“你！”清泊长老大怒，这个李妙真是昆仑藏书阁的守阁长老，因为对清韵万化真君的头衔颇为不屑，曾当众比拼知识法术。两战两败后黯然返回昆仑，估计是听说清韵游历天下，才跑到蜀山来显摆。没想到会在这里落井下石，咬住道玄不放！

“大家安静些。”葫芦道人扭头道：“七伤掌门你的意见呢？”

七伤漠然道：“蜀山私事，与我无关。”

葫芦道人皱眉，七伤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蜀山的私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苍空掌门淡淡道：“说不定是妖皇出世，怎么能算私事？”

清松缓缓起身道：“无论是不是妖皇，破坏百景世界、忤逆师门尊长、伤及普通修士，都必须把他擒下，从严处置。”

清松向那些万仙盟高层微微一笑道：“这件事，蜀山责无旁贷。”

……

缥缈峰后山，还是那条凄清的小道，韩胜带着白狼飞向山顶。原本除了飘渺宫空无一物的断崖，此时在韩胜的感知中，出现一道若有若无的空间褶皱。他向那道褶皱飞去，转瞬消失不见。

风清日丽，草木森森，韩胜出现在一座林中小屋前。刚想推开木门，正巧听到一阵哼唱，曲调悠扬，婉转动听，给人说不出的悲伤。韩胜记得这是清韵长老常常哼唱的无名小曲，没有歌词，自己陪风鸢回蜀山时哼过一次，原来她记住了。

韩胜走到小屋前面，轻轻敲门：“风鸢，我是韩胜，找你有事。”

哼唱声当即停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片刻后再没动静。

韩胜心里奇怪，又敲了敲小屋的门，这次他改口道：“风鸢，我是道玄，找你有事。”

依旧没有回应，韩胜只好探出神识，穿门而入，在里面搜寻。小屋除中间的客厅外，只有东西两间厢房。西厢房里空无一人，而东厢房则有一个穿着厚棉袄，躲在棉被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看到这个古怪女人，韩胜心头明了，原来这就是明黛真人。自从两百年前峨眉和蜀山精英在西荒沙海交恶后，明黛这个嫁给蜀山掌门的峨眉女子进退两难。如果换算成凡间的情况，相当于亲妹妹杀死了自己公公。在巨大压力下，明黛闭关不出，然后就得了失心疯。

“你……你怎么来了？”风鸢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她手里捧着草莓，看到韩胜时撒了一地。

韩胜淡淡道：“我要离开蜀山，过来和你告别。”

风鸢脸色苍白：“你进屋了？”

韩胜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人没进去，但该看的都看了。

风鸢摇摇欲坠，脸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她突然似哭似笑道：“还是被你看见了，怎么样？我的娘亲，峨眉第一美人好看吗？”

峨眉第一美人吗？韩胜想到那个神经兮兮躲在棉被里发抖的女人，忽然说道：“如果你不想和她一样，就跟我走。”

“能去哪里？”风鸢蹲下身子，捡起一枚枚草莓，喃喃道：“就和这些草莓一样，美丽娇嫩，人人喜爱。可以自己吃，也可以送人，大家都很开心。但掉下来就碎了，碎掉的草莓就会被人故意践踏，来发泄心头不满，只是这些草莓，她们没有脚，唯一养分来自于藤蔓，一旦离开就会死掉。草莓不想死，也不想离开藤蔓，更不想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