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扎进去了。
顺手调整了一下输液的速度,她抬头,给了他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对不住啊,技术问题,以后我一定多多练习,下次你再来,我一定三次之内给你扎进去!”
季生白也不生气,居然还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好。”
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装傻,就听不出来她在诅咒他?
清俊干净的男人静静看了她几秒钟,忽然开口:“你能把口罩摘下来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的样子……”
邓萌愣了一秒钟,抬手摸了摸,这才记起来自己还戴着口罩!
难怪他没有认出她来!
而她居然还小气吧啦的公报私仇,对一个已经受尽了病痛折磨的人各种施虐!真的是禽兽啊!不不不,禽兽不如啊!
她立刻扯下口罩,这次是真的满脸愧疚了:“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扎的你很疼吧?”
“原来是你……”
“是我是我,你别激动,别嚷嚷,也别投诉我,我带的小饼干你吃不吃?不喜欢吃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买啊!”
“小饼干就好。”
邓萌一路小跑着跑回护士站,把她偷偷藏起来准备饿了的时候吃一口的小饼干拿过来,献宝似的递上去,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对不住啊,我……我其实是生气你没认出我来,故意扎你这么多针的。”
男人用酒精棉球消过毒的手拿着小饼干一口一口斯文的吃着,好脾气的开口:“没关系。”
“你脸上……伤口虽然不大,不过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你等一下,我去拿治疗盘过来。”
忙前忙后,各种道歉。
郝小满这一晚没有去南宅。
中午闹的那么大,现在整个孤城沸沸扬扬的都在传她带着生父不明的野种回来了,她现在去南宅,简直就是找虐。
不被唾沫口水淹死就不错了。
在厨房里准备宵夜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按密码的声音,她把火关小,转身出来,就看到晚归的男人。
“这里是我家。”她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
以前她不住在这里,他在这里过夜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回来了,他还随随便便跟进自己家似的过来这边,就不太好了吧?
男人淡淡看她一眼,抬手脱下外套:“你也说了,我们还没离婚,我家就是你家,你家自然也是我家。”
郝小满:“……”
男人径直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闻到鸡汤的味道,又抬手看了看时间:“你这个时间吃宵夜?”
已经凌晨一点了。
“没有,邓萌今晚值夜班,我做点宵夜给她送过去。”
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视线很平淡,也分不出是嘲笑还是只是单纯的跟他解释:“她平时只能吃饼干之类的充饥,因为那种东西好藏进口袋里不被发现,偶尔带点好吃的,就会被其他护士抢走。”
南慕白静默了一会儿,静静看她:“你在气我没有替你照顾好她?”
郝小满没说话,因为不想说假话,她的确希望他能稍微照顾一下邓萌。
男人自嘲一笑:“这三年来,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还指望我去照顾别人?”
分不清楚白天跟黑夜,身体时不时的麻木的像是要失去知觉,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一个在北氏集团名下医院工作的女人?
那不是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他强行干涉的结果,就是直接跟北梵行起冲突。
而他那时候,连自己的集团都懒得打理,又哪来的精力跟斗志去跟北梵行折腾。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还指望我去照顾别人?
郝小满默默的把这句话在舌尖反复念了几次,也感觉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末了,她站直身体,淡淡瞥他一眼:“宵夜做的有点多,你要吃吗?”
“你陪我一起?”
她摇头:“我这就要去给邓萌送过去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有车,而且送过去之后就回来。”
男人静默片刻:“那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吃。”
她没说话,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拎着两个保温盒出来了,顺手从桌边拿过车钥匙,一边换鞋一边道:“来回可能要一个小时,不早了,你还是早点睡吧。”
男人看着她俯身换鞋子的模样,看着那海藻般柔顺的波浪卷发垂落在她肩头,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依稀能看到睫毛微微眨动的样子。
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淡声重复:“我等你。”
我等你。
郝小满站直身体,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样,好一会儿没动静。
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后,偌大的客厅里,便倏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