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榕是不记得驴车什么时候坏了,刚才还颠颠地架着杭玉清走了,但她说磕着了脑子,莫不是他抱着他往前跑的时候颠着了?
他眼见着贵妃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哭的那叫一个惨,隐约觉着心里憋闷的厉害,十分不舒服,眼巴巴地看着她,上前抬起袖子就往她脸上胡拉着好一顿蹭,嘴角紧紧地向下抿着,好似比她更委屈似的。
柴老太太默默无语,眼瞅着护媳妇小能手的亲儿子这一副作派,也说不出心里是甜是酸,是苦是辣。
反正看着他就呛眼睛!
贵妃脸上让柴榕那粗布衣裳蹭的生疼,她又不好说,只得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给拔开,握到手里,她知道是保护她这小脸蛋不受侵|害,不知道的还当这小俩口腻歪的膈应人,生生要看吐了他们。
“那时候都走了一半的路了,我们再返回去找车都来不及,又是傍晚,周遭连个路过的车让我们搭一搭都没有。”贵妃继续把故事编完整,要说眼泪她要挤还是随时能挤出来,可是她又怕哭出泪来柴榕又用他那粗布袖子往她脸上蹭,万一蹭秃噜皮她却是自作自受了。
于是,她故作坚强地抽抽鼻子,没敢掉眼泪,只把鼻子尖给揉红了。
“我们下午还没吃饭,”说着,她拨了拨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形容狼狈地道:“就这么饿着肚子走了十几里的路,天又黑,路又不好走……要不是和杭玉清签了合同,临时退出要赔给他双倍的银子,说什么我也不想和他再合作了!没有道义!就只顾自己不被他爹骂,把我们生生扔在了半路!”
“非说要去明阳城,找他表哥租了个铺面,就耀武扬威到不行——娘,我真后悔贪心想拉他爹做个后盾,以后做生意不至于有那么多人上门欺负!他也太不靠谱了。”
明明晚上和老伴儿憋了一肚子教训贵妃的话,柴老太太一个字儿还没等蹦出来,就让贵妃绵绵不绝的抱怨全给堵了回来。
天知道,她都要气炸了肺,憋的肝儿都疼,再想不出一个嫁了人的女子家家一跑就是一整天不说,现在居然天都黑了还没影是什么个节奏。
她若再不好好管管,别说村子里会传出多难听的话,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家儿子。她儿子是傻,可是不代表他们一家子就欠她一辈子,随她心作吧?
柴老太太光是训斥贵妃的话就模拟在柴老爷子面前试演了一晚上了,本想一看到四儿媳就炮火全开,谁知真相却是这么一回事。
她家四儿媳也算是倒霉到家了。
本来柴老太太就不喜欢和官家有太多牵扯,尤其杭玉清年少不定性,标准的纨绔子,可是一听贵妃说要是单方面毁约要赔给人家双倍的银子,她立马就打起了退堂鼓。
杭玉清投了多少银子贵妃根本没藏着掖着,和全家知会了个遍,那三十两的双倍就是六十倍,把他们全家的骨髓油都给炸了卖也卖不上这个价,柴老太太吓的几乎咬碎了一口老牙,这辈子她何止没见过,听都没听过这么大的数!
“……这倒也不能赖在县令家的公子身上,车坏到半道儿谁也不能预料,谁也不想的。”柴老太太违心地为杭玉清说起了话。
“以后注意,早点儿往回赶就好了——要不,就坐咱自家的车,车轱辘坏了还能骑驴回来。”
贵妃还是有些意难平地点点头,“娘,我知道了,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他催的急,我就把咱家有驴的事都给忘到了脑后。加上去他表哥家,他家大门大户的,在外面等的时间都挺长,进去了他们又一直叙旧,那家看着非富即贵的,我不敢造次就只好等着,谁知就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