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依摇头,“不用了。”
她坐进驾驶座,将车子掉头,消失在街角。
这个点,车流量大,又赶上过年,不可能畅行无阻。
车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唐依依看着路况,视线掠过后视镜。
有一两秒,她想把车子开出护栏,一了百了算了。
等她反应过来,手心覆上一层细汗。
死容易,难的是活。
“停车。”
背后冷不丁传来秦正的声音,唐依依将车子停在路边。
后边的车门打开,秦正下车。
难受的呕吐声被风卷到唐依依耳朵里,她坐着不动。
秦正把胃里吐空了,回到车里,他没进后座,而是占据了副驾座的位子。
“你要怎么才能好好跟我相处?”
有一瞬间,唐依依产生一种错觉,秦正是在向她妥协。
“我想活的像个人。”她要的就是这个。
秦正沉默了。
唐依依的心沉下去。
错觉就是错觉。
如果这个男人哪一天真懂得尊重是什么意思,她恐怕会不敢相信,会去怀疑对方的真正目的。
许久,秦正的头靠着椅背,回答唐依依,语气平淡,字里行间都是恐怖的控|制欲。
“我不能放了你。”
一旦他放了这个女人,她就会头也不回的跑走,跑到他看不到,找不到的地方,迫不及待的开始新的生活。
从此以后,和他再无瓜葛。
那不是秦正希望的。
没有唐依依,他的生活看似没有变化,只有他知道,是一团糟。
所以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唐依依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再开口。
回到住处,秦正躺床上睡觉,即便是合着眼睛,他都留着一丝意识,确定唐依依在房里。
一觉睡醒,秦正问唐依依年夜饭准备的怎么样。
喝醉的滋味不好受,太阳穴涨疼,如果是过去,他招手,唐依依就会给他按头。
现在……
算了。
沙发上的唐依依盘着腿看电视,“我吃过了。”
秦正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拿遥控器换台,唐依依重复一遍,“我吃过了。”
秦正这回听清了,他把几个字咀嚼了两遍,怒火中烧。
唐依依看秦正去厨房,又阔步逼近,挡住她的视线,电视里正赶上你死我活的桥段。
秦正冷声质问,“你晚饭吃的什么?”
唐依依听着电视里情绪饱满的声音,“泡面。”
泡面?秦正的嘴唇骤然一抿,“这就是年夜饭?”
唐依依说,“我饱了。”
饱了就可以不管他还饿着肚子是吗?秦正的面色铁青,呼吸粗重,压制着心口的戾气。
“去做年夜饭。”
唐依依说,“时间不够。”
秦正俯身,手臂撑着沙发,气息喷到唐依依脸上,“唐依依,我告诉你,我现在很饿。”
唐依依好整以暇。
“是吃饭,还是吃你,”秦正勾了勾唇,没一丝笑意,有的只是嗜血的冷,“你想好了。”
唐依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扔掉遥控器,趿拉着拖鞋去厨房。
秦正坐到她刚才坐的地方,还热乎乎的,可见坐了多长时间。
“我恨你!”
电视屏幕里,女人披头散发,她站在街头,对面前的男人歇斯底里,满脸恨意。
“我要你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下一秒,女人向马路中间跑去,被一辆车子撞飞,再砸到地上,如同断线的风筝。
男人呆呆的站着,然后惊慌大叫,崩溃的哭喊。
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秦正拿遥控器关掉。
他抽了根烟,在团团白雾里看厨房忙碌的瘦高身影。
一根烟燃尽,秦正起身,走进厨房,扑面而来的是诱|人的香味。
门拉开的时候,唐依依就知道秦正过来了,她没转身,将蛋液搅的均匀,又去切藕片。
直到背后贴上来一具成年男人的身体,禁锢住她。
不但如此,还不轻不重的摩|挲。
感觉秦正身体的变化,唐依依倒肉丝的动作一顿,她放下盘子,把带了点水的锅铲丟油锅里,顿时热油四溅,噼里啪啦作响。
她提前抬起胳膊,没烫到,秦正放在她腰上的两只手的手背都烫到了好几处地方。
“唐依依,你故意的吧?”
秦正面色阴沉,灼痛从手背扩散,渗透进去,忽略不了。
唐依依的声音夹在炒菜声里,“厨房是做菜的地方。”
秦正知道她指的什么,不由得笑道,“我记得你每次在厨房喊的声音可是一点都不轻。”
唐依依忽然将一把剁椒丢进锅里。
经过滚热的油一裹,一股子辣味绕着锅弥漫,在厨房上空游走,把空气都点燃了,极度挑战人的嗅觉。
突然来这么一下,秦正呛的咳嗽,眼角都红了,他绷着脸掉头出去。
年夜饭到九点多才吃。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吃年夜饭,但以前秦正都是跟张小晖一起,更早的时候,没找到张小晖,他不过年。
而唐依依一直是一个人。
每年她都会被叫去做年夜饭,做完了就走,从不留下来吃一口。
这次唐依依感冒没好,味觉受到影响,做的菜有几样味道差了一些。
下筷子的时候,她浑然不觉,秦正一吃就发现了。
瞥见唐依依那张苍白的脸,连嘴唇都是干的,他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又被饭菜压下去。
大多数家庭,吃个年夜饭都会配红酒,再不济也是白酒,啤酒,各种饮料,酒杯对碰,说一些每年都大同小异的新年祝福,图个喜庆,热闹。
过年就是过个氛围。
这在唐依依跟秦正面前,不存在。
他俩全都一言不发,客厅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饭后,唐依依没收拾桌子,碗筷也丢着,她去花园回刘婷云的电话,相互拜年。
“过年就你们两个人?”刘婷云那头有炮竹声,将她的声音掩盖了一半,“不慎得慌?”
唐依依抬头看远处的烟花,“何止慎得慌。”
今晚还不知道怎么过。
刘婷云叹口气,轻声说,“我万分同情。”
唐依依换了个话题,“你还没吃饭吗?”
“没呢。”刘婷云说,“我们这边要祭祖。”
聊了一会儿,唐依依听到刘婷云的妈妈喊她去端菜,“你去吃饭吧。”
“哈哈哈我妈跟我急了。”刘婷云笑着说,“新年快乐!”
唐依依查看短信,无非就是一些祝贺语。
亲朋好友,独缺第一个,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她习惯了。
真要完整,她反而觉得怪异。
那些短信里面有一条匿名短信,不是类似群发的格式,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唐依依感觉是陆启之。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烟花好看吗?”
唐依依吓一跳。
她转身,秦正立在树底下,不知道听了多少她跟刘婷云的通话内容。
“放心,我没听到什么。”
唐依依刚有些松懈,就说秦正说,“原来你跟我在一起,慎得慌。”
语气平铺直叙,难以琢磨。
唐依依的眼睛一睁,那就是全部听见了。
她不动声色,心里盘算对策。
秦正一步步走过去,停在唐依依面前,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拿走她的手机。
翻看了一两分钟,秦正把手机放进唐依依的外套口袋,“回去看晚会。
见人不动,他直接半搂到怀里。
晚会没什么意思,尤其对一个既不喜欢听歌,也不喜欢看小品的唐依依来说。
但她每年过年都一个人从头看完,因为屋子太冷清了,如果不看,她会更觉得孤单。
今年的晚会阵容比去年要强,唐依依困的直打哈欠,“你慢慢看吧,我去睡了。”
秦正掩去一个哈欠,镜片后的眼眸里有一丝睡意,又转瞬即逝,他命令道,“给我坐着。”
唐依依的腰被箍住,摁在沙发上,被迫坐到晚会结束。
她侧头,秦正坐的端正,阖着眼皮,睡着了。
半夜秦正迷迷糊糊的,发现怀里是空的,他突然惊醒,伸手去摸,才知道自己躺在沙发上。
连眼镜都没戴,秦正快步跑上楼,黑暗中,他的神情微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