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之低头换鞋,“没事。”
而他却一脸心事。
听出点不对劲,陆老先生抬头看去的时候,眼睛一瞪,被儿子脸上的伤给吓到了。
“怎么弄的?”
陆启之轻描淡写,“碰到了几个小混混。”
他脚步不停。
陆老先生呵道,“站住!”
陆启之顿在楼梯口。
绕到儿子面前,陆老先生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他背着手来回踱步,“跟爸说,到底怎么回事?”
儿子遇事冷静,待人接物都得当,不可能得罪什么人,至于小混混,那就更不可能了。
陆老先生不信,一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人还敌不过三教九流。
陆启之揉额角,“爸,我是会些拳脚,但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
陆老先生细细琢磨,他把脸一板,“那也不能白白给人揍成这样!”
陆启之顺势嗯一声,“下次我再遇到那伙人,一定通知警|方。”
陆老先生心里揣测,他当这个市长有些年头了,明里暗里跟不少人结过梁子,儿子会不会是受了牵连……
等他回神,人早没了。
楼上,陆启之躺到床上,黑猫立刻往他身上一蹿,团成团,窝好。
“小白,这次麻烦了。”
黑猫已经发出呼噜声。
陆启之摸着黑猫的背脊,面上一片沉重。
不让唐依依完全恢复,秦正是不会收手的。
错就错在开始,陆启之收紧下颚,那天如果他私自改掉唐依依交给他的小本子上的内容,把她往另一个方向诱|导。
那么唐依依不会出现在c市,也许她跟秦正就不会再有交集。
陆启之苦笑,不可能,真那么做,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师。
这天晚上,陆启之一夜没睡。
他的内心没有一刻不在承受煎熬,最终还是做了选择。
鱼空街,好一家里面,唐依依跟刘婷云坐在桌子上消灭鸡排饭。
刘婷云声音含糊,“依依,我去医院做过检查了。”
唐依依疑惑的看刘婷云。
刘婷云咽下嘴里的食物,压低声音,“那晚薛五没有采取措施。”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寝食难安。
唐依依,“没那么快吧……”
“我不是怕中招。”刘婷云一脸嫌弃,“我觉得他脏。”
薛五一年下来,不知道跟多少女人上床,又不知道有多少次是真身上阵。
对刘婷云而言,跟薛五发生关系,就像是一不小心踩进了一条臭水沟,洗干净了,还觉得有那股臭味,心理阴影就更不用说了。
唐依依差点喷饭。
薛五要是听到那话,估计能气的鼻孔冒烟。
敢嫌弃他的女人应该不多。
顿了顿,唐依依忽然感到庆幸,还好她跟秦正每次都采取措施。
刘婷云啃着鸡排,“依依,你和秦正现在是什么情况?”
唐依依简单回答,“还是那样。”
不像性|伴|侣,不是情人,亲人,更不是什么上司和下属……
他们躺在一起的时候,氛围从来都是诡异的。
刘婷云叹口气,又担忧的问,“他是不是打你了?”
唐依依摇头,“没打过。”有很多次,那个男人都面目可憎,像是想把她打死。
虽然她现在还能走能跳,但也只是现在。
刘婷云哎一声,“你说我们倒霉不?”
唐依依说,“倒霉。”
刘婷云唏嘘,“找个时间,我们去庙里拜拜吧,没准能去去晦气。”
唐依依笑起来,“好啊。”
她也觉得是该去拜拜了,跟今年一比较,去年过的太幸福了。
刘婷云小声提议,“要不要买把小刀防身?”
唐依依抽嘴,“算了,真用到的时候,小刀不管用。”
而且很有可能发生的一幕是,挣扎过程中,她误伤了自己。
刘婷云放下筷子,端水杯喝口水,“依依,千万要当心,身体是最重要的。”
唐依依嗯了一声,“我知道。”
“既然暂时摆脱不了,那就跟秦正耗。”刘婷云安慰道,“他比你老,大九岁呢!”
唐依依,“……那就耗吧。”
“孙远那孙子昨天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短信,微信,”刘婷云抠着指甲,“想着法子找我,跟我说他有多么多么不想跟我走到这一步。”
“他跟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都有孩子了,麻痹,把我当傻子玩,现在又转过头来跟我摆出那副嘴脸,你说贱不?”
唐依依说,“挺贱的。”
“我那天是先收到的匿名者的照片,然后又亲眼看到孙远陪那女的去医院做检查。”
刘婷云心口又开始发疼,她竟然能忍下来,没在医院就冲过去。
再年轻几岁,她恐怕冷静不了。
“你说那些照片是谁拍的?雷锋?”
“……”唐依依决定不把自己的猜疑说出来,以刘婷云的性子,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去找薛五问清楚。
吃完饭,两人开始沿着富贵园逛街,买衣服。
刘婷云往后瞅,咂嘴道,“秦正真不是东西,你出门,他还派人跟着。”
唐依依喝着汽水,“他把我当小猫小狗。”
“坎总会迈过去的。”刘婷云安慰的说,“依依,好日子总会来的。”
哈哈大笑着跟刘婷云一起念,唐依依在心里对自己说,好日子总会来的。
结果青山就朝她过来了。
“先生要见你。”
唐依依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半个多小时后,唐依依出现在靠海的一处房子里。
她奇怪的愣在原地,没看到秦正,却看到了陆启之。
陆启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依依,对不起。”
唐依依心里隐隐不安,“为什么这么说?”
陆启之却不答反问,“你喜欢听海的声音吗?”
他的声音夹在海浪声里,有些模糊。
唐依依蹙眉,“不喜欢。”
陆启之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回答刚才的问题,“是秦先生请我来的。”
唐依依的双眼微睁。
陆启之说,“我父亲也在。”
听他那么说,唐依依以为是生意上的事,就没多想。
跟着陆启之走进院子里,一股花香扑面而来,唐依依的情绪一下子就舒缓了。
陆启之往藤椅上一坐,“秦先生在跟我父亲下棋,过会儿才到。”
没有怀疑,唐依依坐在空着的另一把藤椅上面,藤椅轻轻晃了晃,发出令人感到闲散的响声。
徐徐微风四处穿行,院里安宁无比。
陆启之的眼角看腕表,又去看院门,似是想透过门去看大海的方向。
他最后把目光放在旁边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很久。
“依依,听见了吗,大海的声音。”
唐依依的唇角轻抿,她听见了。
海的声音就在耳畔。
她不喜欢,却说不上来原因。
心慢慢的静下来,困意席卷,思绪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拖着她,唐依依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望着那张苍白的脸,陆启之的神情怔了怔,又像是在发呆,他抹了把脸,缓缓开口……
和两年前一样,他引着她。
那次是带她去她向往的地方,这次是把她送回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那扇门朝两边拉开,秦正的身影在门后露出来,他阔步走近,俯视着藤椅上的女人。
“她会睡多长时间?”
陆启之似乎很累,声音沙哑,“不一定。”
“看她愿意睡多久。”
秦正昂首,“东西给我。”
陆启之的呼吸猛地一紧,他面不改色,“什么东西?”
秦正冷声命令道,“两年前她交给你的东西。”
陆启之无动于衷。
秦正的嗓音更加冰冷,“陆启之,那不是你应该拥有的。”
陆启之的手指捏紧,良久,他将一个蓝皮小本子拿了出来。
回去后,秦正就待在书房里抽烟,在他用烟头把烟灰缸塞满之后,终于将一直放在一旁的小本子翻开。
看到上面的内容,秦正面无表情,眸子里却有莫名的情绪在激烈翻涌。
白纸黑字,清晰分明。
我叫唐依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我生活在c市,讨厌做饭,最厌恶的是苹果……
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秦正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画面,越来越真实,仿佛就在他面前。
唐依依坐在灯下写字。
在那张铺平的白纸上,她一笔一划,神情认真又无比期待的写出新的人生。
纸张撕扯的声音响起,秦正将小本子砸到地上,他拿着撕下来的那张纸,面容森冷恐怖。
她真的将他从她的人生里划的一干二净。
一簇火焰从打火机上跳出,掠过脆弱的白纸。
秦正看着火光瞬间蔓延,他的胸口忽地涌出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徒手盖住火光,掌心灼痛。
把那张纸夹|进圣经里面,合上,放进抽屉最底层,秦正起身去看唐依依。
他要问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