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俯身行礼,清丽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回皇上的话,这是我家小姐亲手腌的泡菜,红的是胭脂萝卜,绿的是南地青菜,白的是水晶梨子,这些吃起来酸甜爽脆,最解油腻。”
张德海连边拿起青竹筷子为英宗布菜,嘴里还含叨着:“六皇子家的这位徒儿还真是心灵手巧,您瞧这个什么泡菜腌出来多好看,水嫩嫩的喜人着呢。”
这时又有几名侍女捧上炭炉,几大盘肉串装在盘中摆了上来。
蒜瓣烤猪肉、蜜汁烤鸡翅、孜然羊肉、香葱烤鱼,另有烤鱼丸、烤牛丸,还有素火腿、素鸡、烤蘑菇烤粉肠。这些都已烤到八成熟,再由如花似玉的侍女在炭炉上加热烤到全熟。
酒是山楂酒,和贺远不同,英宗对酸甜的山楂酒甚是喜爱。问道:“这是何地进献的?”
这个......当皇帝的都知道,这些皇子们没少了从宫里捣鼓东西,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不敢拿,吃的喝的那是想弄多少就弄多少,当爹的就算知道也装不知道,又不是穷疯了,还差了这些家伙的吃喝不成。
“回父皇,这是小徒自己酿的,用的是自家庄子里秋日采摘的山楂,再配上庄子里自酿的土酒,父皇觉得可还适口?”
英宗又抿一口,心里骂道:你小子真有口福!难怪要把徒儿留给自己当老婆。
“甚好,入口酸甜,酒醇而不烈,不错不错!”
贺远大喜,频频为父皇倒酒,索性让那侍女退下,自己站到炭炉前,亲自为父皇烤肉。英宗欣慰,老六真是懂事了。张德海趁机道:“万岁,您看六皇子多孝顺,您这是天伦之乐啊。”
英宗哈哈大笑,对张德海道:“朕就像民间的老头子,来到儿子家里,吃着儿子亲手烤的肉,喝着儿媳妇酿的酒,真乃人生乐事也。”
他生了二十五个儿子,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感觉。
“妩儿倒是常做些稀奇古怪的糖果请朕品尝,可惜她就要嫁出去了,唉。”
贺远连忙开解父亲:“父皇,妩儿嫁了,也是住在京城,且她和小徒是手帕交,以后少不得整日待在儿臣府上,到时父皇空闲时便来到儿臣这里,让女儿和媳妇给您下厨烹制美食。”
“好啊,好啊,”英宗大笑,又道,“让你那徒儿多酿上几坛山楂酒送到慈安宫,太后也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口味。”
贺远却没有应声,避开英宗的眼睛,专心致志的烤肉。
英宗看看他,叹口气,道:“张德海,你刚刚还夸他孝顺,就这一会儿,提到太后他就又是这副样子。”
张德海连忙赔笑:“万岁,您这可就是为难六皇子了。”
“混帐,做孙儿的孝敬祖母,有何为难?”
张德海慌忙跪下,却还是满脸堆笑:“万岁啊,太后是万金之体,这宫外的吃食哪敢随便送进去,六皇子自幼在宫中长大,这会子怕正觉得为难呢。”
英宗心里明白了,若是别的皇子,自可大大方方往慈安宫、永华宫送东西,唯独老六是个例外。
又是一阵桃花的香味飘来,清清甜甜,英宗的心里有些酸楚。
“你起来吧,今日朕是在儿子家里,没有宫里那些规矩,不要动不动就跪着。”
“谢万岁。”
英宗见儿子还在那里郁闷,便想缓和下气氛,道:“把你那徒儿叫上来,朕有赏。”
贺远的眼珠子果然就从肉串上移开,眼睛里也有了生机,英宗摇摇头,心道:你不就是想让朕夸夸你那心爱之人,朕今日吃你的嘴短,就多赏一些。
贺远对一旁的侍女低声说了几句,显然是让她去请小姐上来,侍女施礼,后退着出去。
忽听窗外有声响,英宗抬头一看,见一个小童正拔着小脑袋从窗外向里面偷看,这小童约么十一二岁,眉清目秀,满脸的书卷气,一双春水般的大眼睛更好奇地看过来。
虽然这里比不上宫里的戒备森严,但若是寻常人这样偷看,立刻就会被喝斥,张德海刚想让人去轰,英宗摆手阻止,问道:“这是谁家小儿,长得如此俊秀。”
贺远忙道:“这是儿臣妻弟,出是崔帝师的嫡孙,在国子监的学童府读书,今日休沐日,他随岳母来府里小住。”
英宗并未多想,女儿卧病在床,母亲和兄弟过府探望,这也无甚不可,他今日心情好,便道:“朕看这孩子甚是有趣,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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