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才原本还想再拉着贺远好好看一看,瞅一瞅,见贺远不舒服,崔小眠又拦着,只得做罢。
贺远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他没有病,只是闻听苏秀才之言,感怀身世,一时心中烦燥。
崔小眠走进来,轻轻关上门,她不想打扰贺远,便蹑手蹑脚坐到床沿上。贺远翻身,把头枕到她的腿上,弱不禁风的样子:“小眠,为师究竟是谁?”
崔小眠拍拍他的脸蛋,柔声道:“你是我师父,还是......”
贺远心中的阴翳一扫而光,这人的自我治愈也太强大了,刚才还是男版林黛玉,现在马上变成韦小宝了。
“还是什么,乖小眠,快些说出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贺远就是那种不能可怜的人。崔小眠抓起他的狼爪子狠狠咬一口:“柳捕头和柳婶婶快要来了,你洗洗脸梳梳头见客去。”
贺远的头摇得像拨郎鼓,当年在桃花城时他最怕看到的就是这一家了,男的看完女的看,一家人看他的样子就像是扒了几层皮,如今想起来还是毛骨悚然。
“我不去,我病了,不舒服。”说完,就又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崔小眠最看不得贺远这身懒骨头,前一阵他每天溜门撬锁挺勤快的,回到中原又开始好吃懒做,于是崔小眠决定给他吃点药。
“师父,你的身世已经昭然若揭了,当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皇帝在五柳镇带走的美女就是苏秀才的大女儿苏纤纤,苏纤纤与皇上两情相悦,进宫后被封为悦妃,后来不知为何又被打入冷宫,在冷宫中生下的小皇子就是你,只是你没有死,被皇后抱走了,而悦妃则难产而死。二十年后,你带着小徒儿来到桃花城,巧遇柳捕头一家人,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贺远其实也猜出来了,可是他不想相信啊不想相信!
“这不是真的,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为师只是洽好和那位苏姑娘长得相似而已。”
“那我问你,你父皇二十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个个都爱偷东西?”
貌似五皇子也会偷,但和贺远这种病态的贼坯子是不同的,你没听贺远说吗?他第一次盗窃是在周岁那日,刚满一岁的小儿,已经会偷东西了,还是偷的御用物资!这要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是惊天巨案,贺远生平第一次作案起点就很高了。
“小眠,你该不是在暗示,为师是天生的贼坯子吗?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
崔小眠学过心理学,一个有偷窃癖的人,大多和他童年的生长环境有关系,可如果一个个小朋友在他的抓周会上行窃,那就不是后天培养了,十有八九是遗传的!
大成王朝开朝皇帝并非草莽英豪,而是阀门后裔贵族子孙,接下来的几代也没听说哪位皇帝陛下有这样的爱好,但苏纤纤则不同,那是家学缘源,苏秀才的三名儿女都没有显性遗传,可是不代表不会出现隔代遗传啊,贺远八成就是隔代遗传的杰出代表。
“师父,咱们的孩子会不会也有这个病,从小就爱偷东西?”
贺远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他贼兮兮地看着崔小眠:“要不咱们生一个试试?”
“切,不论苏秀才是不是你的外公,现在也不是认亲的时候。”
贺远闻言一惊,一骨碌坐起来,自己还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还不如十几岁的孩子想得周详。苏秀才和叶老太太都是胆大妄为的人,既然他们想进宫探上究竟,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这不是别的事,这是关系到他们亲生女儿的事,就算他不带他们进宫,他们自己也敢进去!
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让他们捅搂子,苏家人里以柳夫人和柳捕头最懂分寸,难怪崔小眠让自己去见他们。
“小眠,给师父端盆热水,我洗把脸。”方才让苏秀才淋了杯热茶,这会子脸上还有茶叶沫子呢,贺远对个人形像一向讲究,何况现在又是和徒弟娘子在一起。
不到半个时辰,贺远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光彩照人,又给崔小眠梳了梳头,边梳边问:“徒儿,世间除了为师可还有给娘子梳头的夫君吗?”
这是多么复杂的人称,又是徒儿,又是为师,又是娘子,还有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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