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镇果然是穷,就连老外也穷得可怜,这人下馆子竟然只要了一碗面汤,一碗煮得像泥汤子一样的面,他却吃得很细心也很香甜。
崔小眠在大成生活了十多年,除了野玫瑰那个混血儿以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外国人,当日打劫平田使团是贺远动手的,她只负责放风接应,所以也没有看到过那些人长得什么模样。
一两银并没像崔小眠那样盯着别人看,他难得这般热情,给崔小眠一个劲布菜。这里也做不出好菜,不过就是些卤肉青菜之类。或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顿饭,对吃一向讲究的崔小眠反而吃得很香甜。
由于职业的原因,一两银的话一向都很少,在五夷时也是如此。可今天他却说了很多,将阿萨和平田的风土人情向崔小眠讲解,又反复叮嘱,他是不放心崔小眠小小年纪就到异国他乡找师父。
“小眠子,我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跨过边境的,因此只能将你送至此处,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有人带你过去。”
“你把我的那枚腰牌还给我,不论在阿萨还是平田,这枚腰牌都能让人把你当成奸细。”
“这枚戒指你戴上,如果你不能回到大成,那就去找一个叫多吉的人,看到这枚戒指他一定会帮你,可惜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过一两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却是“小眠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已经来到这里,崔小眠当然不会回头。其实她骨子里并不是视死如归一意孤行的人,只是这一次例外。
抛开贺远和她那层暧|昧的师徒关系不提,贺远是她的搭档,更是她的亲人。从小到大,她跟着贺远风里来雨里去,一起吃苦一起享福,也一起面对过死亡和通辑,这一次当然也要如此。
“一两银大叔,不对,陈大哥,你也快三十了吧,快些成家立室吧,或者也可以考虑改行啊,你的手那么巧,一定有很多行当可以做,不一定要去做杀手啊。可惜你送我的那柄竹梳子被火烧了。”
“小眠子,如果你能活着回来,陈大哥再做一把一模一样的送给你。”
崔小眠伸出小手拍拍一两银的肩膀:“如果我回不来,你代我去一趟白草寨,让他们再找一位巫女吧。”
“小眠子,凤凰山里相传有一条古道可以直通平田,可惜我问过很多人都不知晓。”
这件事崔小眠也听贺远说起过,当年一两银去五夷就是为了找那条古道,可惜他在五夷住了那么久也没能找到。
崔小眠不知道一两银和平田有何关系,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有,一两银也有。
当天夜里,他们便投宿在这家小饭馆里,饭馆楼上有几间客房,这里同时还是镇上唯一的大客栈。
次日清晨,崔小眠去敲一两银的房门时,小二告诉他,这位客人已经结清房钱走了。这位大叔一直都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走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真是没礼貌到极点。
崔小眠回到房间呆,等待着那个来接她的人。
没过一会儿,房外有人在敲门,她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便是昨天饭馆里吃面的那个外国人。
难怪一两银会放心走掉,原来接应的人昨天就来了,兴许这也是规矩,中间人不能露面。
老外一开口却是流利的汉话,连丝外国腔都不带。
“我叫沙满,你随我来吧。”
崔小眠没有犹豫,跟着这个名叫沙满的人走出了饭馆。
她已经不能回头了,也不容得犹豫,她要找到贺远,不论是真是死,她都要找到他。
他们并没有马上过境,沙满带她来到一片民宅,那里破破烂烂,到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像是贫民窟,实则这里便是流沙镇最集中的生活区了。
沙满带她推开一户大门,里面一个老太太,脸像风干的桃核。
沙满对老太太说:“他们要过境,你给他打扮一下。”
一个时辰后,崔小眠从房里走出来,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
高高的鼻梁,雪白的皮肤,眼睛虽然不是蓝色,但整个人却像极了外国人,严格说来,是像极了阿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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