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局长还采纳了郭老和欧阳平的建议,决定以局党委的名义,把“9.17”案向省厅做一个详细的汇报,希望能在更大的范围内打击校园犯罪,为广大的青少年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以维护人民教师的崇高形象,以保持教师队伍的纯洁干净,这才是侦破“9.17”案的意义所在。
吃过晚饭之后,审讯开始之前,冯局长和省公安厅的厅长费永清通了一个电话,谈了谈自己的想法,费厅长非常赞同冯局长的想法,他答应安排时间和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领导交流、沟通一下这件事情——该敲敲警钟了。
赵春庭被押进审讯室的时候,脚上加了一副脚镣。
屋顶上亮着一盏万向灯,万向灯的光柱正对着一把专为犯罪嫌疑人设计的审讯椅,这是一把特制的铁椅子,有扶手,还有一块横档,横档长五十公分左右,宽十五公分左右,横档的一头固定在右边扶手上,另一头和左扶手有一套锁具。犯罪嫌疑人往椅子一坐,放上横档,犯罪嫌疑人就被固定在椅子上了。
万向灯的光柱正对着赵春庭的脸上。灯光前,赵春庭脸色蜡黄异常,五官严重扭曲。眼睛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嘴角也有点歪斜。头凌乱,腰弯背驼。皮囊脱去,自然是这般模样。能在世为人,应该感谢老天爷的恩赐,可有些人披着人皮,不做人事,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人是最不能经事的一种动物,几个小时之前,赵春庭还是一个仪表堂堂,受人崇敬的人民教师,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猥琐、卑微、低贱的可怜虫。
大概是灯光太过强烈的缘故,赵春庭的眼睛眨得很厉害。刘大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是赵春庭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大路朝天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进去。
“报上你的姓名。”
“赵春庭。”
“年龄?”
“二十九岁。”
赵春庭嗓子沙哑,语调低沉,眉眼低顺,和先前相比,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脸。
“九月十六号的晚上,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在翠屏山上。”
“你和谁在一起?”
“和方文静在一起。”
“先前,你为什么要说和霍文君在一起,还要让霍文君和你一起说假话。”
“只要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只要我没有作案时间,不管你们掌握了多少证据,都无法确定我和方文静的死有关联。”
“你原来并不看好霍文君,你也不想和他结婚。是不是?”
“是的。”
“为什么?”
“门不当户不对,他爸爸的级别太低。”赵春庭已经成为阶下囚,竟然还这么傲气——傲气是从骨子里面流露出来了,想去掉,很难。
“霍文君的爸爸是干什么的?”
“在荆南军区装备部当领导。”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我爸爸是上海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说到这里,赵春庭的眼睛里面突然放出光来——这恐怕是他一辈子引以为豪的事情。
霍文君的父亲和赵春庭的父亲相比,级别确实相差太多。
“为了让霍文君帮你掩盖真相,你不惜降低标准,答应和霍文君结婚。是不是?”
“是的。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以为,你们把韩国柱抓起来,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没想到你们盯上了我,我只能在霍文君的身上想办法。”
“你只是答应和霍文君结婚,并没有举行过结婚仪式,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做那种事情。”
“不做那种事情,霍文君就不会下定决心和我站在一起,我担心她意志、立场不坚定,突然变卦,改变主意。所以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很喜欢我,她父母也希望和我家结亲。如果她不喜欢我,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我以为,只要我们做了夫妻,她就不会反悔了。”
赵春庭临死之前还要放一个挺尸屁,幸亏霍文君是一个心智健全,头脑清楚,能分得清利弊轻重的女人,如果霍文君坚持最初的说法,同志们只能在李小雨的身上做文章。方文静的死恐怕会永远成谜。仅凭同志们手上掌握的信息和李小雨提供的情况,是无法认定赵春庭是杀害方文静的凶手的。所以,霍文君的证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幸亏刘大羽在霍文君的面前剥去了赵春庭所有的伪装。如果不让霍文君认清赵春庭的真是面目,她是不会下决心说出实情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选择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的。
“九月十六号的下午,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呢?”
“五点钟左右离开学校的。”
“是从大铁门离开学校的吗?”
“是的。”
“离开学校以后,你去了哪里?”
“去了翠屏山。”
“是和方文静约好的吗?”
“不是。”
“九月十六号上午,你把方文静叫到走廊上说了一会话,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不是我跟方文静说了什么,而是方文静跟我说了什么。”
“方文静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爸爸妈妈这段时间看她的眼神很怪异,他们对方文静盯得更紧了,她还说——”
“方文静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妈妈可能已经现问题了。”
“现什么问题了?”
“方文静跟我说,一天晚上,她洗完澡,喝完妈妈递给她的一杯茶之后,就迷密糊糊睡着了,但不是睡的很沉,她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衣服,还触碰了她的身体,她想醒过来,坐起来,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除了担心考试成绩的事情,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爸爸妈妈的追问。”
方文静的母亲庾素琴提过这件事情,她现女儿的下身红肿的厉害——这说明方文静曾经遭到过多次猥亵和性侵。
“方文静的下身有什么问题?”
方文静的身体情况,赵春庭应该很清楚。因为她就是对方文静实施猥亵和性侵的人。
“她——”
“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她——她下身红肿。”赵春庭添了一下嘴唇,他在说话的时候流出了一点口水——人有时候和动物一样。
“方文静的下身为什么会红肿?”
沉默。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什么丑事都有人做,但让当事人亲口陈述出来,这确实很难。小偷不会说自己是蟊贼,娼妓也是不会说自己是婊子,面更不会说自己是鸭子。但刘大羽一定要让赵春庭说出来,这样才能摧毁它仅有的一点尊严。这种人,给他尊严,就是一种犯罪,就是对尊严的亵渎。
“说!”
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