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芩听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学长秦以风的杰作的时候,心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知道莫靖远和秦以风之间有矛盾,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又觉得秦以风太极端了。
“不,他这是故意的。”莫靖远突然说道:“他想自我了结!”
“怎么可能?”杨科不相信地反驳道:“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去找死?”
莫靖远眯着眼睛,沉吟片刻,道:“他在西特斯手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杨科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得说道:“管他的,反正他进去了,就没人找我们的麻烦了。”
这句话杨科说了才过了两个小时,就有人找上门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以风的父亲——秦靖。
这是一个很有学究派头的老人,但并不像一般学者那样秃头大肚,反而十分的纤瘦,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可以看得出他年轻时候的英俊不凡。
他看起来十分的严肃,一点也没有老人身上该有的慈祥气息,但却有些憔悴,眼神没什么光彩。他看着莫靖远的眼神带着一种苏芩所难以理解的奇怪情绪。
苏芩中规中矩地把他迎进大厅,让张嫂泡了一壶好茶。秦靖和莫靖远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说话。
“不知道秦先生前来,所为何事?”苏芩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不由得开口问道。
秦靖移开胶着在莫靖远身上的眼神,转而看向苏芩,“你就是靖远的妻子苏芩吧,我听说过你,你的官司打得很漂亮。”
“秦先生过奖了。”苏芩对他这种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态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不咸不淡地寒碜着。
莫靖远终于有了反应,他墨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秦靖,散出某种缺乏安全感的威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靖远。”秦靖低沉着声音喊了一声,张了张口,说道:“请你救救你弟弟。”
“弟弟?”莫靖远眉毛一挑,嗤笑一声:“谁是我弟弟?”
“我知道你恨我。”秦靖的眼神里开始有了些许请求的神色,“你弟弟糊涂,做了错事,可是他到底也没有伤害到你,不是吗?不管你再怎么否认,他与都是你同一血脉的兄弟,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被枪毙吗?以你在A市的势力地位,捞出他不是什么难事。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把他弄出来,我绝对让他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打扰你。”
苏芩渐渐听出了点门道,原来,秦以风竟是莫靖远的弟弟,那眼前的秦靖,不是就莫靖远的父亲吗?苏芩突然有些明白莫靖远的孤独和悲哀了。
有亲不能认,有家不能回,他该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哼。”只听莫靖远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手指着门口的方向,“秦先生,大门在那里,恕不远送。”
莫靖远这样蛮横的态度,也让秦靖的老脸有点搁不下,毕竟他一生搞科研,又是科学院的院长,谁看到他不都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他当即也有了些许怒气:“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话着实不耐听,就连苏芩听了也不由得有些冒火:“秦先生,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既然你一点诚心都没有,那就回去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莫靖远一把拦住苏芩,示意她不用生气,“秦先生,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赶我走的吗?是你亲自把我扔出门口的。如今我只是礼貌地请你出去,不叫人把你扔出去,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别再来找我,我巴不得秦以风早点死,不可能帮你们!”
秦靖张了张口,看看莫靖远,又看看苏芩,终还是忿忿地从门口出去了。
“靖远,你没事吧?”苏芩关上门,回头担忧地看着莫靖远。
“没事,我早就料到了。”莫靖远摆摆手,重新坐回沙上,手里拿着电视的遥控器,胡乱地换着台,苏芩现,他虽然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其实也在心神不灵。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苏芩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的身子缩到莫靖远的怀里,“不用太大负担。”
莫靖远就势搂住苏芩,突然问道:“你以前和秦以风的感情很好?”
“啊?”苏芩没想到莫靖远突然会问到这个问题,但还是老实地说道:“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初恋的感觉都是美好的。后来他去了美国留学,我也认识了你,五年后再见,我虽然还是很在意他,却已经不是原来那种感情了。”
“你在意他的生死吗?”莫靖远继续问道。
苏芩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这不是在意不在意的问题,我是不想他死,但是他这次行动害死了三条无辜的性命。如果我们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罔顾律法,那你想想,死去的人,他们的家属该会怎么想?会不会又会出现另一个我?以前每当我遇到这样的官司的时候,我都是站在弱者的一方,所以,我生平最讨厌玩弄权术颠倒黑白的人。”
莫靖远摸摸苏芩的顶,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就是怕如果就这样让他死了,有朝一r你会恨我。”
苏芩嘿嘿一笑,说道:“怎么会呢?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我说什么?”莫靖远企图装傻充愣。
“你和学长的关系,你们真的是兄弟?”
莫靖远有意无意地摆弄这苏芩的丝,苦笑了一下,最终还是娓娓道来:“我和他确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我从小和我妈一起生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父亲,还有兄弟。后来我妈病重,眼看自己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就把我送回了秦家。我在秦家生活了将近三个月,他开始看不上我,但那时候始终是小孩子,最后也培养出了一些兄弟感情。但是后来他的妈妈自杀了,秦家全都把责任怪到我的身上,我就被秦靖赶出家门了。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他也许是觉得因为我的到来害得他的妈妈自杀,所以一心想找我报仇,如果不是他做得太过分,我是懒得理他的。”
莫靖远语气很淡,好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他说得很简短,三言两语就讲完了。可是苏芩却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心疼。
以前听说莫靖远是黑道出生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试问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无家可归,无路可去,他又怎么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呢?苏芩从小也是失去父母吃苦长大的,他深知那种深深的无奈和绝望。随时都可能饿肚子,随时都可能死去,要不是姐姐拼了命地护着她,她想,她也许也活不到今日。
莫靖远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后来我没有去处,又回到了以前和母亲一起住的房子,就是上次带你去的那里。我认识了一群街头小混混,都是无依无靠的未成年,对了,晶晶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也许是天不绝我,我们这群小混混团结在一起,偷鸡摸狗,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做。后来,我就认识了杨科。”
说起杨科,莫靖远的唇边不自觉地带了丝笑意:“那时候我才十三岁,他也才十五岁,他是跟着家人来旅游的,我们本来看他长得瘦,穿着又很好,本想把他打劫了,没想到全都被他打趴下了。他的爷爷是老将军,他从小跟着爷爷学习格斗,当然不是我们几个毫无章法的小混混就能敌得过的。可是他只是把我们打趴下,并没有伤我们,并且还拿钱给我们买东西吃。我们就带他去了我们落脚的废弃仓库,没想到那小子兴奋极了,非要跟着我们一起混黑社会!那时候我都不知道黑社会是怎么混的。”
“不得不说杨科是个很厉害的人,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天才。有他出钱,我们的生活好了很多,就开始四处抢地盘,他不知道从哪儿给我们弄来几把仿真枪,我们天天扛着枪出去吓人,收保护费。后来我们这个团队就管理化了,由他来负责扩张地盘,撑门面,我就负责开公司挣钱,这就是莫氏的雏形。”
苏芩忍不住插嘴道:“莫氏以前真的是做黑道生意的?”
莫靖远很平静地点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杨科刚满二十,我也才十七八,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后来有好几个盘口出事了,我们才知道了收敛,莫氏也开始慢慢漂白,做正经生意。”莫靖远说完,换了个语调,“你不会去举报我吧,苏大律师?”
苏芩跟着笑起来:“本律师就可以审判你,就判你,剥夺家庭经济大权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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