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天苍凉的目光里带着剧痛,声音沙哑得如同沙砾一般的:“你放弃了抢救?为什么医院里没有任何的记录。”
:“我当时是顾虑着如果老爷回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因为就算是植物人,那总归人还在,霍太太就说这些事情她都有办法解决的,只要我去跟抢救的医生说一下,说是家属自愿放弃治疗,并且同意捐献出眼角膜,那剩下的事情她都会处理好的。”那个妇人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霍南天好像都快要听不见她说什么了似的。
他的眼睛就是这么来的?从一个还没有死去的人身上活活的割出了他的眼角膜,然后给自己替换上那双被药水腐蚀了的眼角膜?他这一生,血腥与残忍的事情做了很多,但是对手都是那些歼恶之人,或者是企图对他不利的人,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却真的是让他自己都无话可说。
俊逸而锋利的脸上苍白到几近透明,魅惑得如同最英俊而孤独的魔鬼一般。他紧握着拳头,抵着薄薄的嘴唇,那些如同血肉被割裂开的疼痛把他撕裂着。在这个病房里听到的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般的,让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身上明明没有伤口,可是却好像已经痛得快要不行了,紧握着的手指关节攥得发白,看着令人心悸,怎么办简曼,我好像欠你的再也还不完了.........
:“你们怎么敢这么做?”低沉的声音像是裹着巨大的疼痛与悲伤般的,连结实宽厚的胸膛都在微微的发颤着。他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站不起来了,听完这所有的讲述,他的眸子里腾起了一丝的水雾:“你们怎么对得起简曼?”心里的那一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猛然的崩断了,带着不可阻拦着的巨大的冲力跟疼痛。
有时候,连后悔都会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罪孽。可是人是永远没有机会后悔的。
晏文远,你恨我夺走了你的眼睛,所以使我遇上简曼,你蒙蔽了我的眼睛,让我伤她,害她,毁她,直到最后我发现她是我这一生永远都无法戒除的毒药,让我这一生永远都无法离开她的时候,你才让我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你怎么会知道,我宁愿看不到,因为看到了,便再也放不开了,如果无法得到,那么就会比死亡更加的可怕,你怎么会懂我。如果你真爱她,你又怎会舍得她受这样的苦?
所有的空间里,似乎都在飘荡着晏文远那年轻的面容,清瘦而斯文,善良干净,他在含笑着这一切........
霍南天苍白的脸上,薄唇淡淡的抿着,没能 一丝血色,那双原本深遂而璀璨的眸子也变得如同蒙了尘的珍珠一般,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对着一个没有任何办法反抗与还击的女孩做着最残忍的事情,那些过往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如同刀子般,轮番的刺进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血流成河,痛得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这样的疼痛中祈求着,不要让她想起来,让他能更好的对她,还她这些所有欠下了情债。
晏文远死了以后,她在晏家,黑衣素稿,没有了丈夫的疼爱,她过得有多艰难他都可以相像得到,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虽然晏文远这一生都不会再醒来,可是至少还给成为她的精神的支柱,可是自己的母亲与眼前的这个妇人却生生毁了她的支柱。甚至更可怕的,他都不敢往下想。平时里看着他的母亲好像就是一个高贵优雅的妇人,热衷慈善,可是私底她能为自己的家人做出最疯狂的事情来。不能抢救?他不想再去查下去了,或者不能抢救都是借口,她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给自己移植上新鲜的角膜,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有的人都得益了,例如张昭云如愿的把女儿送到了他的身边,例如他的母亲,如愿的为自己的儿子换上了眼角膜,可是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独独留给了简曼。
好不公平,好不公平,可是曼儿这一切的不公平都来自于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是那么的爱你,也是那么的愧疚,你所有的不幸都来自于我,你让我怎么偿还给你呢?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这一切,你会不会拿着这样锋利的刀刺进我的心脏呢?你是不是也恨得想要剖开我的心脏把它切碎呢?霍南天苍白的脸劈死的恍惚了一下,浓密的睫毛上面沾着细细的冷汗,睁开眼时,眼里带着的却如同是末日的绝望。
涔薄的嘴唇浮起了一丝苍荒凉的笑,荒凉得如同无人寸草不生的戈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