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说完,还是没有人应声,仿佛空气凝固了,板结了,连外边大雪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窗外沙沙的一阵声响,许多积雪从被他压弯了的一枝山茶树上滑下去了,树枝笔挺的伸直,更显出乌油油的肥叶和血红的花来。天空的铅色来得更浓。
林铁长霍地立起身来,大喝一声:“咸阳击败马安良反扑后,安西军第一兵团集结于户县地区,安西军第二兵团集结于礼泉地区,安西军第三兵团集结于兴平地区,安西军第四兵团集结于三原地区。至此,进军西北的安西国民革命军已全部集结完毕,从而将西北战局推进到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西北清军余孽的决战阶段。”他转过脸,冷峻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大帅说的对,辛亥年底完全可以占领甘肃和新疆!”
李想向窗外看了一回雪,转身喝干一杯茶,又吸几口烟,才说道:“在此次会议之前,就西北战场的情况,我已经与黄克强丈夫反复交换过意见。西北同盟会的内部绝密资料全是他{ 提供的。”说到这里,略一顿,又道:“他们都认为,总督长庚和巡府升允部虽然是满洲人的绝对死忠主力部队,但因连续遭我沉重打击,战斗力已大大削弱,而马安良是回民武装,是此时清军中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要知道马家西军参加过八国联军的战斗,咸阳一战,也验证他们的战斗力绝非浪得虚名。因此,西北战场决战的关键是歼灭马安良回民西军主力。”
这次会议,也可以说是平凉战役的动员大会。与会各战将深知此次会议的重要性。这些身经百战的指挥员们心里明白,与清军西北最强军队的全面的正面较量已迫在眉睫。因此,他们沉默,只是不了解李想的作战意图和鄂州军部的具体部署。
李想站在挂满军事地图的会场正前方,目光炯炯,表情凝重。他时而指点地图,时而借助手势,介绍着全国战场的形势和西北战场的情况。
“大家都清楚,目前全国各个战场上的形势是大好的。但是,由于清廷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盘踞甘肃的长庚、升允、马安良和盘据新疆的袁大化、伊犁将军锐志身上,因此,我们还得从精神上做好准备,再打它几个大仗,硬仗!敌人垂死挣扎,气焰嚣张,既反动,又顽固。我军如不寻找战机,发动几个大的战役,给敌以歼灭性的打击,他们是不会认输的。”李想环视会场一周,提高了嗓门说道:“不过,我军可以集中使用,敌军却分散在西北各地。集中于我军对面的敌军主力,将敌人各个击破。因此,西北战场决战的条件已经成熟。”
这时,会场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一直凝神静听李大帅讲话的各将领或相对点头,或低声交谈,纷纷表示赞同李大帅的分析和结论。
李想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分析道:“鉴于我军在西北战场只占相对优势,要想把满清各部主力一举消灭于一役是困难的,而必须把它们分割开来,区别先后,集中力量,各个歼灭。”随后,李想将参谋部作战意图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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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雪后,风景凄清。塞上江南名城,宁夏,忽然全城戒备森严,大肆搜捕革命党人。一时风声鹤戾,草木皆兵。
武昌首义胜利后,革命熊熊烈火席卷全国各地,西北革命形势随着陕西革命党人的攻克西安推向**。
宁夏时属甘肃的一个府治,是回族聚居地区,素称“关中屏障,秦陇咽喉”,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武昌革命爆发后,面对风起云涌的革命形势,陕甘总督长庚策划与新疆巡抚袁大化、伊利将军志锐联合,“万一清廷危机,联络新、甘、内蒙为一气,拥宣统西迁,暂谋偏安,徐图恢复”。同时分兵三路镇压陕西革命。陕西革命军政府都督张云山以鸡毛传贴,敦促宁夏革命党人迅速反清起义,宁夏同盟会支部也接到同盟会总部命令,一切行动听取安西军总司令李想指挥,李想传来的命令就是:尽快举义宁夏,钳制西军攻陕之兵力,切断清廷仅有之西北交通。
铅色的天低沉欲倾,白皑皑的绝无精采,而且风雪又飞舞起来了。
有间客栈平平无常,狭小阴湿的店面和破旧的招牌在宁夏随处可见。
一个身穿灰鼠皮袄的中年人跨上那走熟的屋角的扶梯上去,由此径到小楼上。上面也依然是他熟悉的五张小板桌;独有原是木棂的后窗却换嵌了玻璃。
“一斤酒——菜?十个油豆腐,辣酱要多!”
金兆龙一面说给跟他上来的堂倌听,一面向后窗走,就在靠窗的一张桌旁坐下了。楼上空空如也,任他拣得最好的坐位。在这里,可以眺望楼下的废园,把客栈的进出的人全收入眼底。
这里是军统的秘密联络站,金兆龙先前也曾眺望过许多回,有时也在雪天里。但生在南方的他在从惯于南方的眼睛看来,却很值得惊异了,几株老梅竟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为意,倒塌的亭子边还有一株山茶树,从暗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来,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愤怒而且傲慢,如蔑视游人的甘心于远行。金兆龙这样的大老粗,这时也忽地文静地想入菲菲,想起南方的柔雪又怎样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