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林铁长对着染红的夜空大骂一句,北洋军打仗从不顾惜老百姓的死活。
林铁长炮火之间穿行,指挥革命军疏散老百姓。一波又一波的老百姓南门出城,北洋军要的只是大悟,围城战用的还是老法子,给城里留了一个活眼。
战争爆发的太过突然,也证明冯国璋用兵的老辣。城里的老百姓都还没有来得及疏散,其实是中国乡土观念,在战争爆发前,根本没有人愿意走。如今在北洋军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烂轰之下,可把老百姓给吓傻了,任凭着革命的摆布疏散。
“给我冲上去,谁第一个冲进李店,赏一百大洋。”对着电话话筒,冯国璋意气风发的吼叫,他少有的激动了。
因为北洋军向李店、杨寨两路的全线攻击,一碰之下,革命军新组合的杂牌军根本不是北洋精锐的对手。两路猛攻之下,本使得革命军首尾难顾,一些阵地不得不放弃,暂时收缩防御。这本应该是让冯国璋高兴的事情,但是革命收缩防御的时候方显出革命军指挥官的本事,两股革命军竟然收缩到了一团。更是冯国璋愤怒到激动不已的是,革命军在重大伤亡之后,依旧保持着顽强的战斗意志。
在火光闪耀之中,一波又一波的北洋军军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着革命军的阵地发起冲击。那黑色的阴影,如潮水一般汹涌咆哮着的涌上来。
铁路线两边的战场上,又是一发炮弹带着尖利的怪啸,轰然砸落在革命军的阵营里,掀起碎泥碎石掉落得黄百强满身都是,耳朵灌满这一波爆炸的余音,鼓膜震得已经生痛不已。这样一点小痛,却没有分去他一丁点顾虑。右手处不远的那段战壕已经完全的被夷为了平地,几个同志在橙红色的火光之中血肉飞溅,破碎染血的一块一角落在他的眼前。
黄百强伸手在脏兮兮的矿工式的脸上一擦,声音已经沙哑的低低呜咽道:“你老板的,还歉两块大洋没还,就这样走了。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你妹子交代,你妹还在老财主家受苦,现在革命了,就等着你回去救她出火坑。”黄百强说着,就在战场上走了神。
“黄百强!”营长周吾的声音从隆隆的炮火之中传来,声音已经吼得沙哑,“发什么呆?不要命了!”
“明白!”黄百强大声应着,眼前北洋军那可恶的黑色影子出现在眼前,他拉开枪拴朝前开一枪,放倒一个。因为革命,给了他们希望,又因为北洋军的到来,使他们的希望又变得缥缈。既然有了希望,就不能够放弃,只有北洋军拼了。
周吾营长亲自端着马克沁轻机枪,喷吐着长长的火蛇。营长的机枪打得又刁又狠,打得北洋军趴在地上抬不起头。北洋军卷着黑色的潮水退去,又一次击退北洋军的进攻。
北洋军在此次进攻受挫之后有了短暂的一刻沉默,接着沉闷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尖啸之声。北洋军调集了更多快炮,向着革命军阵地开炮。
“敌人炮击!”周吾营长的话刚落地,即使不用他喊,听了一个晚上,刚入伍的农民也听出来了。
炮弹就仿佛天上的流星雨,划过美丽的弧线,拖着长长的尾巴,美丽而又致命。嘭的一声砸了下来,伴随着无数橙黄色的火光闪过,一朵朵浓烟暗含火光,仿佛蘑菇一样渐渐升腾而起。没等到这一轮爆炸的硝烟散尽,又是新一轮的炮火如流星雨降临下来。无数的弹片在夜幕之中疯狂的飞舞着,如死神在跳舞,这些四散的破片总是愿意那样的欢快跳跃,比挥舞着小叉叉的恶魔还有欢快,用它们那分明的棱角来划破柔弱的人体,比死神的镰刀还要锋利。
黄百强从把他完全淹埋的堑壕土层下拱出来,抖了抖满头满身的碎土,迅速的跳到另一截几乎被碎土给填平了的堑壕之内。
“还有人活着吗?”黄百强吐出嘴里的泥土沙石,扯着沙哑的嗓门吼道。
没有任何的回应,黄百强左右环顾,除了燃着的火光、冒着的青烟之外,这片阵地再没有还在蠕动的生命。身后的小镇已经完全成了一片废墟,四下里一片沉默的死寂,耳朵里还灌满刚刚爆炸的轰鸣声,偶尔传出一两声木头燃烧时迸裂的噼里啪啦之声,他的耳朵也分辨不出那个上幻听。